風離禦接著道:“尉遲淩來信說明原委。尉遲淩本想阻止,可惜映月下蒙汗藥前,自己服下媚藥。情急之下,尉遲淩隻得替映月解了媚毒。事後映月怨他破壞她的計劃,尉遲淩心中內疚,便由著映月蒙騙我。”他悵然歎息,道,“我了解尉遲淩,他極癡情,又一根腸子到底。映月不願我們知曉真相,他也癡傻替她隱瞞。若不是涵兒愈長愈像他,若不是被我們發覺,我想終其一生,他都不會說出來。”
煙落眼眶一熱,微一側頭,肩頭散開一片濕意。若不是司凝霜執意要風離禦納映月為妃,何至於此。也許映月會是幸福的將軍夫人,尉遲淩愛她疼她,日久生情,再添個孩子,生活總會和睦融融。往事已矣,彼時他們都是棋盤中被動走著的棋子,身不由己。司凝霜是她的娘親,她至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對司凝霜,她愛不起來,也恨不起來,心間如打翻五味瓶,酸澀苦辣,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他替她拭去淚珠,握住她肩頭,無聲地安慰著。
良久,煙落止住抽泣,想起一事:“禦,慕容成傑可有找到?”
風離禦眯眸,眉目間盛滿怒意,“老賊狡猾,我懷疑老賊還在城中,甚至還有部署,可惡。”
煙落美眸圓睜:“還有部署?怎可能?慕容成傑還想怎樣?”
風離禦冷笑:“你還記得慕容傲說過嗎?他說他在宮外還有暗中布置。慕容傲這句話提醒了我,狡兔三窟,慕容老賊沒那麼容易對付。”
她聽見自己心跳得劇烈,“那你準備怎麼辦?”
“不急。”他想一想道:“也許慕容成傑在宮中還有內線,我得想辦法將他挖出來。煙兒,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還有內線?煙落眉心擰起,細細思索。紅菱是安插在她身邊的內線,繪春是安插在梅瀾影身邊的內線,紅菱已離開,繪春已死。慕容成傑在宮中還安插了人,會是誰呢?
“對了,煙兒,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有個人你肯定想見一見。”風離禦眼中含笑,連連擊掌。
掌音落下,外邊走進來一人。淺綠色的平羅衣裙,領口繡了幾朵菊花,清爽簡潔。清麗的容貌,不是琴書嗎?
煙落以手掩唇,身軀戰栗,心中被狂喜覆沒。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癡癡傻傻站著,望著眼前活生生的琴書,幾乎不敢相信。她以為琴書犧牲了,她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了。煙落奔上前一步,試著去摸琴書的臉,當觸到是溫熱的,她似被燙到般,飛快縮回手。
琴書好笑地望著煙落:“怎麼了?我是熱的,是人吧,瞧把你嚇得。”
煙落喉中好不容易發出聲音,“琴書,我明明看見……”突然,她的視線落在琴書頸間一道猙獰的傷疤上,明顯是刀傷,蜿蜒伸向後背。
琴書接過話,微笑道:“多虧衛風,也是我命大。平台並不算高,跌下去隻是摔斷了腿而已,慕容成傑幾刀都沒能要了我的命,他命人將我丟棄在山間野獸出沒的地方。幸好衛風帶著宸兒躲進山中,是衛風救了我。”琴書見煙落目光落在自己頸間,伸手摸了摸,又笑了笑,“沒事,傷都好了。”
“琴書,你沒事就好。我……”煙落說著便要哭出來。
琴書秀眉一挑,佯裝不滿,怪聲怪氣道:“喂,我大難不死是好事,你可不能哭,很不吉利的。”
煙落被琴書逗得“撲哧”一笑,吸了吸鼻子,道:“瞧我,高興壞了。”
風離禦爽朗笑起來,“好了,風雨都過去了。今晚我們好好聚聚……”尚未說完,內殿裏突然傳來“哇”地哭聲。
煙落“呀”一聲叫起來,“宸兒醒了,定是餓了。”
風離禦衣袍帶風,大步朝內殿奔去。琴書連忙跟上,笑顏逐開,“小家夥可有意思了,一會兒不見我都想他了。”
一時間,殿中歡聲笑語,暖意融融。
數日後,清晨。
煙落起身,宮女青黛上前服侍。煙落將雙手浸在玫瑰汁裏潤了潤,紅豔的顏色,襯得纖手明白如玉。青黛擰了熱毛巾遞給煙落敷臉,淡淡芬芳叫人身心輕鬆。煙落半個臉悶在毛巾裏,細細瞧著青黛,問道:“你何時在景仁宮中當差?”
青黛見煙落有此一問,突然緊張起來,端著銅盆的手情不自禁顫抖著,跪下答道:“回娘娘話,奴婢乾元二十四年調入景仁宮服侍皇上。”
煙落目光停在青黛身上。青黛,極美的名字,教人遐想聯翩,且人如其名,青絲順柔,眉如遠黛,丹鳳眼勾人心魄,蜂腰楚楚,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煙落撫弄著自己蔥白般的長指,淡淡道:“你在皇上跟前四五年了。”徐徐笑起來,煙落上前一步,一指挑起青黛尖細的下巴,“長得挺漂亮,滿二十五沒?要不要本宮替你尋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