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中靜寂無聲,不一刻梵唱輕起,檀香微送。匡霞靜坐一角就如在自己家中一樣自在,雙手合於胸前。鷹飛揚與張中四目相望,不知說什麼好。又過了一會,門外傳來腳步聲,鷹飛揚起身相迎。呂飛燕笑聲不絕說個不停,雲飛揚卻是不敢失禮,與鷹飛揚張中一一見禮,四人走出屋子,在屋外一處石桌坐下說話。雲飛揚道:“少會主,張大俠,此間事了,不知兩位接下來要到哪裏去呀?”
鷹飛揚道:“姑姑,雲大俠,我與中叔要到青州尋找聾大師和醉大師,今日正好別過。姑姑,您現在要到哪裏去呀?”呂飛燕道:“姑姑兩年未回家,明日與你雲叔叔一起回河北呂家莊。哪天你有空,別忘了到姑姑家去玩,對了,你到青州有什麼事嗎?”
鷹飛揚道:“也沒什麼事?就是爹爹讓我出來走走見見世麵,正好嚴爺爺在青州,想順便拜見他老人家,姑姑有時間到鄱陽湖去玩,鷹飛揚好好招待您幾天”!
呂飛燕笑道:“一定一定,怎麼嚴叔叔在青州嗎?你替我問候他一聲,請他到呂家莊和酒。飛揚,十年比見你成了如此人物,姑姑心中真是高興的很,我爹爹和卓會主也是好朋友,回家別忘了替我問候卓會主。”鷹飛揚笑著一一應了,衝雲飛揚道:“雲大俠,石敢當遠走他鄉,與嚴奇在一起一定為禍更烈,得想個什麼法子才好?”
雲飛揚一皺眉:“少會主,張大俠”,他自然不敢揚兒揚兒的叫,對鷹飛揚很是客氣:“石敢當稱雄江湖幾十年,身邊著實有許多過命的朋友,若想找到他真是不容易,就是找到他了天下又能有幾人是他與嚴奇聯手的對手,若是他們再與拔都雲纏在一起,想著都是頭痛?天下雖大,這三人合力到哪兒都走得,誰能製得住他們?”
鷹飛揚沉默不語,張中一言不發,呂飛燕見他們說事情,她最不愛談論這些血腥之事,走到一邊拉了匡霞到亭中散步,師姐妹二人打個招呼出去了,留下三人沉思苦想。鷹飛揚道:“石敢當有心計敢擔當,嚴奇雖千百人也毫不猶豫,這二人都是人物,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雲飛揚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個也沒什麼好歎氣的。石敢當比嚴奇更加熟悉咱們內情,為禍更大,總得想個什麼法子將他除了才好?”
張中輕輕說道:“少會主雲大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卻不是石敢當而是血蛇會,這一百二十名血蛇會會眾隱於暗處,個個都有一身好功夫,若是聽了石敢當幾句話一個不留神都做了什麼金人歡喜的事情,那才是天大的麻煩。武林中石敢當的朋友數以千計,更有不少人不知石敢當叛國投敵,難免為其所惑為其所用,今日來此的黑道中人回去後絕無一人會說今日之事,憑空背上勾結奸人的惡名,再說誰又敢與石敢當嚴其較勁過不去。他們不會說,咱們白道上的人物說破嘴皮子能有幾個黑道中的人物相信,若不能昭示天下石敢當叛國之事,石敢當在我宋境內還不是與原來一樣如魚得水應付自如。”
雲飛揚一擊掌:“正是這樣,張大俠所言極是,一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須得將石敢當做的事大白天下,使他眾叛親離,在咱們境內不能動彈一步,他武功再高,還能高得過鷹王嗎?又能有多大的作為?”
鷹飛揚道:“雲大俠中叔,我看石敢當對人義氣,血蛇會怕不是那麼好講?這一百二十人個個跟了他多少年,三句兩句的怎能讓他們就把石敢當當成大仇人?什麼法子好呢?”
張中道:“血蛇會雖然神秘倒也並不十分難辦,石敢當是血蛇會上代會主‘五步蛇’崔一郎的徒弟,崔一郎為人雖然最是護短,當年卻也曾遠奔邊關殺金人無數,當年一人二天三夜不眠不休狙殺金軍右路副先鋒哈裏木圖,一鞭奪命名動邊關。崔一郎的大徒弟‘鬼索催魂’李衛國更是一條鐵骨漢子,這師徒二人先隱於小倉山。雲大俠,你不妨請慈雲師太寫一封信交給崔一郎就可。崔一郎古怪孤獨,從不欠人的恩情,慈雲師太當年不知所為何事助過他一次,別人的話崔一浪是決不相信的,慈雲師太說的崔一郎卻是一定相信。李衛國更加大義不虧,這兩人出麵說石敢當叛國,血蛇會中人一定四處尋找石敢當千刀萬剮了他。石敢當無父無母,隻兄妹二人,他對妹妹最是愛護,對師傅最是孝順,崔一郎就是殺了他石敢當也絕不會還手一下,最好是崔一郎見到石敢當,石敢當死是不會死在崔一郎手中的,想再出江湖一步怕是休想,此事一鼓而平,雲大俠,你看如何?”
雲飛揚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出張中是什麼路數,清逸的臉上盡是詫異,耳聰目明中張中輕輕幾句話,立刻將石敢當逼到一條死胡同裏再也脫身不得,幾句話化掉了血蛇會的大風波,隻手翻雲實在是好手段,一拱手:“雲飛揚領教張大俠高招,佩服佩服!明日我就到碧雲庵求書,少會主張大俠,此事雲飛揚一定做的妥當,多謝兩位,多謝兩位!”三人相視而笑,滿山風走雲飛。
鷹飛揚心中許多感慨,張中果然了得,見識武功都遠勝常人,難怪爹爹要張中陪自己行走江湖。三人在廟中又說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呂飛燕與匡霞走了進來,二人滿麵笑容,神采飛揚,雲飛揚問道:“匡師姐,什麼事這樣開心?可能說來聽聽?”
匡霞笑道:“師妹高興,我自然就陪著她高興,荒山古廟,還能有什麼希奇古怪的事情好開心嗎?”呂飛燕大窘,掐了匡霞胳膊,匡霞大叫,一臉微笑,姐妹倆就如一對十七八歲的孩子調笑打鬧。鷹飛揚看了張中一眼:“中叔,咱們這就與青雲大師,雲大俠告辭吧?”
張中道:“青雲大師佛門中人,厭倦了俗世繁文縟節,走就走留便留,無一不在佛祖算中,也沒什麼好說的,少會主,咱們就不必與青雲大師辭行了!雲大俠呂女俠匡女俠,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鷹飛揚有點奇怪,但看出青雲大師與張中頗有淵源,這樣說大約有他的想法,當下一拱手:“雲大俠,呂女俠,告辭,日後有空請到鄱陽湖一遊!”走到呂飛燕身前“姑姑”,雙手垂下就要跪倒磕頭,呂飛燕如何能再受他這樣大禮,忙不迭搖手將他扶起:“飛揚,你今日這樣的本事,姑姑心中著實歡喜的緊,一年後我一定到鄱陽湖去找你說話,江湖上風餐露宿的,你自己多加小心。”鷹飛揚點頭應了,與張中兩人回身下山去了。
蒼鬆小道,古廟碧草,放眼遠處紅日高懸四處大好江山。二人走到山坡中那座破敗的山門前,青山寺大約原來香火不錯,山門雖然破落,依然能看出當年雄渾闊大的模樣,大塊大塊的青石橫七豎八的隱於荒草中,生滿了青苔藤蔓。張中忽然提氣而嘯,仿佛一隻大鳥高空高聲鳴叫,清亮高亢,說不盡的期待滄桑,幾隻山鳥受驚遠飛而去,張中一臉鄭重,臉上滿是心事。鷹飛揚站在他身後一棵大鬆樹下默默的看著他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