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變
整個客棧凝滯起來了,文羽的身軀在這片凝固中更是一動不動。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目光是如此的熾熱和灼辣。
“王兄弟,請如是相告。你是否真的見過那藍月亮?”楊正顯然是有點急了。
此時大家都在想這個書生是否知道藍月亮的下落。而王文羽卻刹那間想起了那個難忘的夜晚:天宇的藍月亮,眼前的藍黑兩界,以及那飄然於世的一葉白羽……
王文羽的臉紅潤如穌,似乎剛才的冷寂在他心中已經變為烈火。
“王兄弟”,楊正稍頓片刻,略一思忖,“藍月亮現在被魔教所有,魔教中人對中原正宗肆無忌憚,他們殘酷卑鄙,殺人成性,實乃萬民之信服大患,請你告訴我們持藍月亮者的人是男是女,長相如何,以便我們今後奪回寶物,除掉魔教,匡扶正義。”
楊正這句話說的是慷慨激昂,聲色並用,聞之令人心胸大震。
眾人的心卻在轉頭看見王文羽的一刹那間又涼了。王文羽還是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大家都顯得有點尷尬,甚至有些人已經惱怒了,他們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書生竟然不知好歹,是非不分,在眾多武林高手麵前不發一言。但是他們都忍住了,因為對這個書生發怒並沒有什麼意義,而他們現在想知道的是藍月亮的下落。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清風寨寨主楊正的身上。
楊正現在也有點坐不住了,他索性站了起來。他的眉頭有點皺。因為他發現讓眼前的這個小書生開口倒變成了一件不易之事。在中原武林,楊正辦不到的事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因此他現在真的有點兒窘。但他很快體現出他久已形成的大家的風範。
“王兄弟,魔教教主蘇越天生性噬殺虐,他行事古怪,殺人如麻,所率魔教教徒皆是豺狼之輩,自魔教涉足江湖以來殺戮無數,令人發指,他們真可為是罪惡滔天。”
王文羽聽到這些確並不以為然,在他的世界裏,這些都是故事史聞,對他而言,麵前的這位什麼寨主用的詞確實是絢麗多彩,鏗鏘有力,他反而覺得楊正應該去考取功名。
“想當年,”楊正語氣急轉而下。“也就是十二年前,蘇越天一人南下,公然殺害江南三友,我的三位弟子路過巧遇,六人聯手相鬥,片刻間竟然被他全部殺害。當時蘇州郊外一位農夫不幸經過,他竟然喪心病狂的尾隨至那個村子裏,將全村的人全部殘忍殺害。王……”
“那,那個村子叫什麼名字?!”楊正入情的話語被這個恍若從天而降的大叫驚得戛然而止。
他轉目看去,看到的是一雙血紅的睜得鼓圓的眼,一雙血中帶淚的期盼的眼睛。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被這個剛才全然被忽略的小書生驚駭了。文羽看著晨君幾欲流出淚的眼睛,也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說,你快說那個村子叫什麼名字?”李晨君的話語中充滿了痛苦的質問,也充滿了一個人真切悲痛的辛酸。
楊正很快回過神來。“哦,據我寨弟子來報,那是一個叫李家灣的村子。當時……”令他尷尬的是,他的話不得不又中止了,因為他看到剛才的這位少年眼中的淚終於還是流下來了,從眼眶到鼻梁,迅速留下嘴唇。雖然他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事情曾經發生在這個少年身上,但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了四層相似的感動。
現在的他似乎也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清楚地記得,他七八歲的時候,被人送到清風寨,有一個人每天帶他晨練,帶他喂馬,教他讀書,晚上替他蓋被子。這個人就是他的二師兄。他十歲那年,二師兄跟著師父他們走了,從此就沒有回來。他的眼眶也有些濕了。
文羽向晨君看去,晨君的淚還是在流,而他的臉卻是僵如鐵石。在他那長而飛舞的發絲中,文羽看到的是一雙無比堅定的目光。文羽沒有說什麼,隻是給他一個堅定和安慰的眼神,希望晨君能從中獲得一點兒慰藉。
李晨君揮袖擦幹淚水。
李晨君的嘴唇緩緩動了。
“我知道,我知道。”一個激動而堅定的聲音從他發紫的嘴唇縫裏鑽了出來。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人群的聲音有些期盼,也有些騷亂。
“我知道藍月亮出現的地方。”這句話如雷霆般砸進人們的耳朵。這時,王文羽似乎感到一種不詳的感覺。
李晨君看了一眼王文羽,然後繼續說:“文羽詩中說:‘三更聞風起,壯士擒飛娘。’當日我和文羽在小亭中休息,忽然看到一個壯漢追著一道白影飛馳而去。於是我們好奇心大發,拔足趕去。‘索珠難得手,刀劍激鬥忙。流星天際過,拳影數過往。小女知不敵,退步持錦囊。’他們互相打鬥,穿白衣的姑娘那裏是漢子的對手,不幾下就被打得趴在地上。‘巨珠出兮世,光芒萬丈長。白衣青絲秀,美貌慚群芳。身後混沌夜,蒼穹藍月亮。’啊,突然那姑娘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又迅速從中拿出一顆巨珠。哦,天地一下子就沒了。眼睛也變成藍色的了,藍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