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第一次與俞靖安見麵是在一個非常糟糕的地方。

關山蒼茫,寒鴉難渡,這裏碎石亂地,白骨皚皚,滿目蒼涼。這裏是關山的亂葬崗,不,比亂葬崗還慘,這裏是夜不收全隊曝屍的荒野。

在居庸關裏曾經有著一支鋒銳無比,悍死不畏的前哨,能深入虜營哨探得實,巡哨偵察最先給敵人造成威脅,俗稱“夜不收”。可是前不久這支夜不收以通敵之罪全軍處斬,而他們的屍體就被扔在這荒野山崗上。

“係統,你確定能趕上嗎?”

一身黑衣鬥篷的少女,拿著一把雪亮的劍,低頭問道。

“宿主放心,拯救者233從不讓人失望……”

空氣中彌漫著聒噪的電子音,但好像隻有這個少女能聽見。

“好了,少說廢話。”

木樨輕皺眉頭,打斷係統的廢話,像隻靈活的貓兒在亂石間躥躍。騰躍之間能看到黑衣鬥篷之下少女穿著一身勁裝,漂亮緊繃的小腿被緊緊束縛在皮靴之中。

機械音突然頓住像是卡了殼,而後才呼呲呼呲地說道:

“我們提前三年來到這個位麵,作了那麼多準備,就是為了這次關山之行。宿主你看前麵,時間恰好。”

木樨立馬腳尖一轉,貓著腰潛過去,蹲在亂石後麵,小心翼翼地望向石林下麵。

寒石下倒著一個少年,身穿黑革銀甲,手裏拿著□□橫在身前,死死護著身後的東西。他的身後是一座新起的孤墳。

“小結巴,你暗算我!”

少年迎麵站著一個詭異的小孩,頭上帶著狼頭骨,右手持著一把黑木法杖,左手搖曳黃銅法鈴,雙瞳一暗一明。

小孩上前兩步嘲諷道:“是呀,我不光暗算你,還要殺你!”

搖曳的法鈴停下,小孩拔出背上的刀直指前麵的少年,步步逼進,嘴角輕輕揚起。

“巴圖蒙刻,把刀放下。”

一聲清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木樨抬眼看到了遠處的青衣身影,一瞬間眼眶微潤,百感交集。

原來俞靖安真的很瘦,清雋的身骨撐著薄錦,如枯骨般的雙手覆在身前,本該風光無限的名家青錦現在破敗蒙塵,臂膀袖口處還能看到刀刮過的痕跡,露出灰白的襯裏。山崗上狂風呼號著卷來,這樣清雋的身影卻直直得站在原地。

木樨知道,他不想往前一步。

“巴圖蒙刻。”

見刀紋絲不動仍沒有放下,俞靖安再次說道。夜風刮起臉頰的發絲,俞靖安的雙眸卻絲毫未動搖,隻是這次聲音微沉。

“先生,先生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小孩轉過身來,回頭往俞靖安方向看過去,隻一眼便對上那雙堅定沉著的雙眸。小孩怔住,不甘心地放下了刀,而後往俞靖安方向走了兩步,低著頭,像一個正常的小孩子一樣,嘴裏嘟嚷:“好吧,我聽先生的。”

而倒在地上的少年,滿臉不解和痛苦,和木樨一樣直直盯著遠處的青衣身影,過了好久才從喉嚨中嘶吼出:“師,師父。”

突然小孩轉身抬頭,黃銅法鈴重新拿回在手中,盯著木樨身處的石林:“這埋骨荒野還有別的活人?”

木樨知道瞞不過小小年紀卻靈術高深的巴圖蒙刻,隻好起身收劍,從林石上一躍而下。

“幼狼王,我遠道而來,並不是想做你的敵人。”

木樨站定,往前兩步,最後停在少年和巴圖蒙刻中間,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