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東海茫茫無盡頭,要想在僅有一個大概方向的情形下找到精衛又談何容易。光陰流轉,紅日偏斜,黑暗不可逆轉地再次降臨,二人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敗興而歸。劃著木箋靠岸以後,江雨霏二人迎著海風立於岸邊,一時間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你說夕月會不會是被敖清抓走了?”風靈犀俏臉上滿是擔心,忍不住出口問道。
“應該不會!”江雨霏雖然也是擔憂不已,但他內心深處卻隱約覺得夕月應該隻是單純的選擇了離開,原因無他,隻因為她是上古神鳥精衛,而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炎夕月!
精衛生來就是天空的王者,永遠不會選擇長久地駐留在某個地方,偶爾的片刻停留也隻是暫時的疲憊!於是,她來得突然,走得卻灑脫,任憑他和風靈犀如何牽腸掛肚也再與她無關……
思緒輪轉,江雨霏還是沒有選擇將他想到的這些說與風靈犀,隻是安慰道:“不要擔心,夕月的修為業已臻至神級之境,飛行速度幾近冠絕大荒,不敵之下若是想走的話,這天下又有誰能追得上?”
“嗯……”風靈犀似也想到了這一點,隻是臉上濃重的憂慮卻未曾消減半分。沒有再多說什麼,她隻是靜靜地望著海天相接的遠方,怔怔出神。
倏然,一抹紅光劃過天際,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接著隻見一塊巨石與紅光分離,並迅速從高空墜入海中,霎時掀起滔天海浪,波湧連綿,久久不散。
“是夕月,是她!”風靈犀見狀頓時迭聲歡呼起來,不過她很快便發現了夕月攜石投海的奇特舉動,忍不住疑惑道:“可她這是在做什麼呢?”
此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那一抹紅光顯得格外耀眼奪目,江雨霏隻一眼便認出那抹紅光正是精衛無疑,而風靈犀疑問過後又很快將其放下,開始對著遠空長聲呼喚起來,希望精衛聽到後能夠有所回應。可惜精衛投下大石之後便乘風而去,任憑風靈犀如何呼喊挽留也都置之不理,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風靈犀見狀失落不已,卻仍然專注地眺望著遠方,希冀著精衛能夠去而複返。如是片刻過後,精衛果然如願再次現身,風靈犀急忙又跳又叫,同時催促著江雨霏立刻馭舟追上去。隻是等到二人重新將木箋推入海中時,精衛早已再次投下大石後衝天而去,消失無蹤……
看著又是沮喪又是低落的風靈犀,江雨霏突然不知該去說些什麼,隻是徒勞地搖動雙篙劃行在一片黝黑的海麵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就這樣,親眼目睹著精衛來了又去,一次又一次地將一塊又一塊巨石投入海中,江雨霏倏然明白了一切,腦中想起幾日前那名遊俠的所言所語,再對比眼前的這一幕,他頓時如遭雷殛,內心震撼、酸澀,不一而足!
為什麼夕月化身精衛近兩個月以來卻還在這裏戀棧不去,如今也不願隨著他和風靈犀一起離去?也許是她潛意識裏仍然留戀故土,也許是她不願被人束縛,也許還有無數個也許……
而現在,他懂了,當一切成空,當承載著夕月所有過往的記憶被永久塵封之後,她或許忘記了故國,忘記了親人,忘記了他和風靈犀,也忘記了自己,但那一日巨變來臨,海水奔騰肆虐而過、一切隨之煙消雲散的毀滅性的一幕卻已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腦海深處,讓她開始發自本能地厭惡甚至恐懼大海,這已成為了她的執念,也讓她徒勞地作出了如此荒唐可笑卻又令人心酸的填海之舉……
正因為有這樣的執念束縛著她,所以她才會選擇一直留在這裏,從來不曾離去!
不知何時,精衛火焰般的身影已然不再出現,江雨霏隻能默默馭舟而返。棄舟登岸之後,兩人不再停留,相攜離開了這裏,畢竟這整個浩瀚東海都是龍族的勢力範圍,他們若是行事不夠小心謹慎一些,隨時都可能暴露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