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冷,她的樣貌也漸漸開始改變:眼角處流出了紅黑色的血淚,順著臉頰滑下。頭頂之處,也開始淌下大片的血水,繼而有著白色的粘稠狀物質混合著流淌出來……
“你、們、幫、還、是、不、幫?”
一字一頓的冰寒聲音,配合上簡直可以直接在恐怖片中播出的場景,讓彼特的腿肚子又開始發軟。明明知道對方是故意嚇他們的,可是雞皮疙瘩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
然而,這一次,林木林卻沒覺得半點可怕。望著劉嘉雁已經完全不成人形的臉孔,血液和腦漿迸裂出的景象,除了生理上有著自然而然的排斥反應之外,但是在心底,卻是覺得極悲哀的。
這就是她被砸死時的模樣吧。被一百好幾十斤的人砸中,巨大的衝量能讓她全身的骨骼都斷得沒個完整……說真的,這麼年輕就不明不白地鬧出個意外身亡,這麼慘的她,是招誰惹誰了?
———林木林不禁在心中發表出了這番心聲,微微有些同情起劉嘉雁來。
血和腦漿不再滴落。幾秒之後,慘不忍睹的臉孔,漸漸開始轉變回平時的模樣。劉嘉雁望著林木林,沒說話。
這時,林木林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聲又被這個女鬼聽了去。
“咳!”林木林學著關青的樣子,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其實,要幫你也不是不可以啦。不過嘛,這邊向來是吃軟不吃硬。”
———換而言之,隻要說一句“請你們幫忙,拜托”就可以輕鬆搞定了。林木林自認為給了對方一個很好的台階,可誰知女鬼卻絲毫不領情。
“少來!想讓我求你們,沒門,”劉嘉雁一臉奸笑,“反正我是沒所謂,男朋友死了下來陪我也好。至於那個什麼王文笑的,就讓他一輩子神經病自閉去好了。”
好嘛!這個鬼家夥,給她三分顏色,她倒是開起染坊,懂得威脅人了!林木林怒瞪劉嘉雁。
就在兩個女人———呃,應該說一個女人一個女鬼———互瞪著放電的時候,老好人關青隻好再度充當起和事老的角色:“既然如此,那麼,就互相幫個忙吧。”
此言一出,等同於合作條約成立。林木林和劉嘉雁對望一眼,隨即同時別過頭去,從鼻孔中重重地“哼”出一聲來。
告別莫無邪和小黑,眾人從“魔幻郵局”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天色發暗,秋天的風有些微涼。然而,跨出朱紅色柱子之間的玻璃門,彌漫在空氣中難聞的汽車尾氣,那惱人的嘈雜的喇叭聲,卻讓林木林一陣舒坦———兩個字形容,就是“暖和”!
從剛才那個涼颼颼的“歸去來兮堂”裏出來,就連空氣汙染和噪音,都顯得那麼親切———吵吵嚷嚷的大街,川流不息的人流,怎麼看都有一種“活回來了”的感覺。
抖落一身在店裏涼出來的雞皮疙瘩,四個人先在路邊找了家小飯館,準備一邊努力將肚子填飽,一邊商量著除靈大計。
除了彼特不停地在感慨“人鬼情未了”之外,另外的三人說來說去,也隻有“找鬼打架”這四個字的方案而已———如果這能稱之為“方案”的話。
當然,作為唯一的穩健派,關青是不可能阻止這種“硬碰硬”的作戰方針的。不過,他還沒能把勸阻的話說出口,林木林就先下手為強了:
“我說,”晃了晃手中的雞翅膀,林木林滿手油光鋥亮,“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有其他什麼招兒?”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反問句。事實上,關青也的確被她問倒了。微微皺起眉頭,他想了足足有五分鍾,“也許我們可以去……”
“去茅山請道士,還是去東瀛找陰陽師?”江玉婉笑眯眯地接口,“哎呀呀,其實也很簡單嘛,說不定在這裏蹲著蹲著,就會有一個法力高強的道士路過幫忙呢。萬一等不到,咱還可以考慮‘有困難,找警察’呀———”
麵對江玉婉露骨的諷刺,關青動了動嘴唇,想要反駁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畢竟,在這個缺少信仰的時代,就算是離這裏最近的一個寺廟,也得要去城郊找了。而且據說因為沒什麼香火,那裏也快要倒閉的樣子。
“求豬狗不如自動手啦!”林木林三口兩口將碗裏的飯扒個精光之後,用粗俗的民間說法作為結語。
於是,能量補充完畢,一行四人直奔12中而去———根據劉嘉雁的說法,她男朋友趙浩,就是在那裏招她的魂。
厚厚的雲層遮蔽著昏黃的天幕,太陽早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秋風瑟瑟,卷著枯黃的梧桐樹葉,雖然稱不上寒冷,卻陰森到骨子裏。
走到12中的門口,就算是對靈異現象絲毫沒有研究和信任度的家夥,也能察覺到一種奇妙的違和感。教學樓籠罩在暗黃得發黑的雲層之下,像是即將被吸入黑洞中一般。
剛過了學生們放學的時間,三三兩兩地有人走出大門。可是,不同於其他正常情況下學生們邊走邊聊高談闊論的模樣,這裏出來的人往往縮著脖子耷拉著腦袋搓著手臂。其中有一個家夥,一邊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一邊經過了林木林他們的身邊:“……陰冷陰冷的,搞什麼嘛,學校比外麵要低好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