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嫦娥酒家的總經理李長勝打電話,問蜢子能不能幫他去北靈縣辦點兒事。蜢子問:“什麼事,李總?”李長勝說:“我欠著北靈酒廠五萬塊錢的千杯少牌酒錢,想請你把支票給他們送去,再把發票帶回來。”
蜢子想了想,說:“我跟隊長說一下,調一下班。明天就可以去。”
李長勝說:“保密,別說是去給我辦事兒。”
當天下午,蜢子就去找護廠隊隊長劉大胡子請假,隻說去外地看個戰友,戰友準備結婚。隊長問他:“你準備什麼時候發婚?”蜢子笑笑說:“快了!”隊長信以為真,又問:“姑娘是哪兒的?”蜢子笑笑說:“咱廠的。”隊長再問:“誰?”蜢子說:“暫時保密!”又說:“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就是了。”之後,蜢子騎上摩托車,一溜青煙地來到嫦娥酒家。李長勝說:“這次你去北靈酒廠,還有我的一點兒私事。他們電話上說送我一瓶宋代的古酒,是一戶農民建房挖地基時發現的,用一個玉瓶裝著。我對古酒興趣倒不大。主要是平時愛收藏酒瓶子,我對那個玉酒瓶挺感興趣。”又說,“這玉瓶有點兒回扣之嫌。再說還屬於文物,按規定應上交國家的。我派別人去取,如果他們回來講出去,對我影響不大好。”
蜢子見這麼個大經理挺信任自己,挺感動,就說:“絕對沒問題。”
李長勝說:“那好,兵貴神速,快去快回。但如果你想在那邊玩玩,住一晚上也行。隻是別丟了我那個玉瓶。”
蜢子說:“您放心就是了。”
李長勝很喜歡這個大兵出身的小夥子,幾次提出,要調他到酒店的保衛部來,可蜢子卻有點兒不大舍得離開國營企業。前些天,李長勝又推薦他去工商銀行幹押鈔員或保安,他也沒答應。
蜢子去財務科開支票。三十多歲的女科長問他:“蜢子,對上個象了沒有?”蜢子摸摸寸頭,說:“還沒呢。”女科長說:“從咱店裏給找一個,行不?”蜢子爽快地說:“行!”女科長說:“那好,再天我把沒對象的姑娘集中起來,排好隊,由你唐伯虎點秋香!”幾個人都笑了。女科長又說:“哎,你訓練姑娘們時不是都認識了?看中了誰,我去給說!”蜢子說:“人家可看不上我這恨天高!”女科長說:“怕是你思想上有顧慮吧?擔心幹這一行的女孩子不大純潔。”蜢子忙說:“不不!”又惦著下午四點還要值班,拿了支票,忙告辭了。第二天一早,蜢子找了個比較像樣的皮包,把支票等物放進去,擔心下雨,又帶上了把折疊傘。騎摩托車到了火車站,將車存放在停車處,鎖好,領了個牌子,就乘上了東去的列車。
三個多小時後,車到北靈。在出站口問一個賣瓜子的丫頭北靈酒廠有多遠,丫頭說隻兩華裏。蜢子謝了她,就拎著包步行去了。到了北靈酒廠,辦公室董主任一聽蜢子自我介紹,立刻迎上去,雙手握住他的手,激動地聲聲大叫:“哎呀,孟部長呀,您怎麼不打個電話來呀!我這裏有車,也好去火車站接您呀!李總昨天就來了電話,說派保衛部的孟部長來。真是貴客呀,貴客!”說著,就讓一個女孩沏茶、上西瓜。
蜢子開始聽對方一口一個叫自己“孟部長”,還有點兒納悶兒。什麼孟部長?接著心裏暗暗好笑,這個李長勝,為了自己的這次使命鄭重其事,竟然給封了個保衛部長!
蜢子先取出支票交給董主任,董主任雙手接過,就吩咐那個女孩送到財務室去。不一會兒,女孩就帶回來一張蓋著鮮紅印章的發票。中午,董主任到廠招待所陪蜢子吃飯喝酒,菜上得非常豐盛。蜢子盛情難卻,也喝了幾杯。隻是記著軍醫的叮囑,不敢多喝。
飯後,董主任領蜢子去房間午休。蜢子卻想下午就回天河,說:“不休了,你們把帶給李總的東西拿來,我上火車站吧!”董主任卻說:“今天孟部長可不能走,晚上廠長還要請您哩!再找兩個小姐陪著喝個酒,說個話,跳個舞。這沒事兒。給李總的紀念品,您明天一早臨走時再帶。現在拿來,您帶著也不方便。”蜢子就想,酒廠對嫦娥酒家這個大客戶是非常重視的。不讓走,就不走吧。自己老在一個廠裏幹護廠工,視野也太狹窄了,出來走走,開開眼界,也有好處。就說:“住一晚上行,但不要小姐。”
睡到下午兩點半,蜢子起了床,去洗把臉,打算去街上轉轉,卻聽到有輕輕的敲門聲,以為是董主任他們,就叫了聲:“請進!”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個二十七八歲長得挺精神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問:“先生,您就是天河嫦娥酒家的孟部長?”
蜢子點點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年輕人說:“聽朋友告訴我的。”又說,“我一看您就是個大領導,冒昧問一句,孟部長,今天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