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主任忙一連聲地說好話。
蜢子又說:“附近有出租車吧?請你給叫一輛,車費由我負擔。”
卜主任苦笑道:“孟部長,這鄉下哪有出租車呀!部長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蜢子習慣地低頭要看左手腕上的表,腕上卻是沒有表了。又抬頭看看牆上掛的石英鍾,已是9點37分。
這時,聽得門外汽車喇叭響,接著是開大門的聲音,再是汽車進院的聲音。
卜主任說了聲:“車回來了!”忙跑了出去,車上下來個中年男子,剛要說“沒找到”,小卜主任忙擺手示眼色製止了他。到屋裏對蜢子說:“孟部長,可以走了。請多多包涵。”
蜢子臉上一點兒笑容也沒有,對卜總、卜主任說:“謝謝!謝謝盛情款待!業務的事我回去馬上聯係,一旦有了眉目,立即來電話。謝謝!謝謝!”
當車子飛馳在青紗賬之間的瀝青路上時,蜢子瞅瞅儀表盤上的表,已是上午10時25分。子,不,槐花,已經跑了八九個小時。即使每小時跑5華裏,也出去了40裏。如果早上六七點鍾能坐上長途汽車,這工夫得出去二三百裏了。他的心放鬆了一些,一時還有了一些豪氣湧上來。
車子把蜢子送到北靈火車站,就回去了。蜢子立在候車室的門廳裏想了想,找到個公用電話,先撥通了北靈縣公安局的報警電話。他怕身邊的人聽見,就蹲下去,捂著話筒,簡明扼要地講了假酒公司造假酒的情況。猶豫了一下,沒說卜總逼少女賣身拉客。接電話的警察說:“這個線索挺重要。具體位置在東靈縣的哪個鄉哪個村?”蜢子想了想,記起剛才坐車來時,離假酒公司不遠有塊石碑上刻著“烏龍灣”三個大字,就告訴了警察,又說,“那個假酒公司外邊有個水灣,挺大挺大的。”
警察說:“謝謝您!請告訴您的姓名和地址及聯係電話,提供破案線索有獎勵。”
蜢子說:“我不要獎勵。”又說,“這個情況,請你轉告北靈酒廠吧。”就扣了電話。擔心卜總小卜給嫦娥酒店打電話了解自己,或槐花去那裏找自己,想別給人家帶來麻煩,就又給李長勝打,打了幾次都沒人接。又要酒家辦公室,一個女子接的電話。蜢子問李總上哪兒去了。女子說李總去了市裏,具體去了什麼地方不清楚。卻又問,您是不是孟教官?蜢子一怔,說:“是。您貴姓?”女子說:“我姓甄,您還單獨教練過我拔正步呢。”蜢子就想起了那個高挑個兒白生生挺飽鼓的少婦餐飲部領班,說:“如果有個叫槐花的女孩去找李總,請您先接待一下。”甄領班說:“請放心吧。”蜢子又給靳香打了個長途,說介紹個女孩去,但一定不要告訴她自己的單位和電話。放下話筒,記起給卜總和小卜主任留的條子,要是這一對狗男女通過嫦娥酒家的人了解到自己的住址,找到廠裏去,或雇個殺手對付一下自己,那可就麻煩了。以後對不熟悉的人,絕對不能太交底了。
又想,怕什麼!世界上有些貌似可怕的東西,你不怕它,它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老子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怕這兩個鳥男女!
坐在火車上返回天河時,他又想起了昨夜裏槐花那一雙憂愁沉靜的眼睛。他突然為自己沒能要了她而感到了深深的後悔。他閉上了雙眼,耳邊是列車飛轉的車輪的鏗鏘聲,眼前又浮現出了那水灣邊小屋裏的一幕一幕。那一個用綠綢繩反綁成青蛙的鏡頭,像烙印一樣留在了他的腦子裏。哎呀她呀,實在是太美了!太可愛了!回天河以後該怎麼辦?找不找她要不要她?
嗚——汽笛的一聲長鳴,打斷了他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