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在部隊器材堆的篷布下的那一對兒,怎麼的就那麼英勇無畏,那麼無所顧忌。而且,大辮子和那個男的,很可能還不是戀人,更不是夫妻。那個男的肯定是那個40多歲的油漆頭兒,那個留著寸頭一臉絡腮胡子瞪著一雙牛眼體壯如牛的家夥。那個大辮子怎麼能跟他呢?他又想起了在大水灣邊的假酒公司的那個夜晚,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麵對那個青蛙般的農姑,自己怎麼就抑製住了那種本能的衝動呢?
這天,蜢子去了鵲橋商廈,花兩千多元買了一台25英寸的國產彩電。進口彩電太貴,自己一時還承擔不起。又花1600元買了一台錄放機。回來安裝調試好,放進一盤芭蕾舞劇《白毛女》的錄像帶,一曲《北風吹》的樂曲響起,女主角喜兒手持油燈就跳了出來。
荷葉下班回來,看到了電視裏正放著“山洞相見”一段舞,驚喜得拍著手跳著高,撲上去抱住蜢子,使勁兒親了他一陣子,說:“蜢子,我太感謝你了!我做夢都想有一台自己的電視機錄像機!”又說,“你才存了幾個錢,就為我花了這麼多?”蜢子笑笑,說:“這就叫投其所好!”荷葉忍不住又抱住了他:“哥,你真好!不過,這買電視機錄放機的錢,我得給你。”蜢子說:“那錢,你先留著吧!”
打那,他又去給她買了舞劇《紅色娘子軍》、《睡美人》、《奧賽羅》、《天鵝湖》、《唐吉.柯德》的錄像帶來。荷葉有空就看,還邊看邊比劃。
方箭從辦公室裏屋把兩瓶人頭馬兩瓶茅台裝進一個紙盒裏,把上次給林夢珠買的小禮物放進大哥大包中,又開車去買了天河名吃羊蹄四個、牛肚一斤、燒雞一隻、板鴨一隻。在駕車去萬龍山北坡小區時,暗暗鼓勵自己,小心,大膽,該下手時就下手。這個貌美、成熟的女人,地位、權力、金錢,什麼都不缺了,估計惟一缺的就是感情和愛情。在摸清了對方的底細之後,他隻覺信心十足。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車到小院門口,天已全黑了,方箭拿手機打了個電話,剛“喂”了一聲,對方就說:“到了?”扣了電話。接著,院門無聲地開了。方箭將車開進去。上了台階,擰開門把手,客廳裏沒有人。就放下大包小包,雙手扶腰,看牆上的幾十幅字畫。有一幅竹子竟是北京的一位在美術界地位威望很高的被稱之為大師的老畫家畫的,聽說這位大師的畫賣到十萬元一幅呢。還有一幅書法,上寫“捧日雲霞三島現,隨風珠玉九霄聞”,落款是省裏的一位大書法家。他的每幅字也能值五千到一萬。書法的內容他不大懂,看看“珠玉”二字,想也是衝她的名字而寫的。
正看著,聽廚房裏一個女子在叫:“哎,來幫幫忙!”方箭應聲進去,見林夢珠頭上梳著發髻,上穿一件薄薄的黑色羊毛衫,腰間紮著白圍裙,一副家庭主婦的勁頭兒。她讓他把做好的幾個菜,端到餐室的桌子上,有撕碎的扒雞、醬鳳爪、熏鮁魚、炒佛手瓜、醋溜白菜心。桌上已豎了一瓶幹紅一瓶五糧液。方箭又把自己帶來的牛肚、板鴨、羊蹄分放進幾隻盤子裏,擺到桌上。
兩人麵對麵坐下。林夢珠問:“喝什麼酒?”
方箭以戲謔地口氣問:“還喝紅的?紅的能把好人變成歹徒!”
林夢珠的臉上浮出了紅潮:“你這小子!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
方箭說:“那,你還耿耿於懷幹什麼?”
林夢珠瞪起了美麗的大眼睛:“誰耿耿於懷了?”又問,“哎,到底灌什麼?”
方箭拿起那瓶五糧液:“來幾杯白的吧!估計送局長的,不會是假酒。誰敢送假酒,先把他的頂帶花翎捋了!”
兩人舉杯對飲。林夢珠半是敘舊半是公事公辦的口氣,跟他聊著,又問了K-3號工程的有關問題。她用筷子指著方箭的臉問:“你說的自籌四千萬,真的沒問題?”
“絕對沒問題!隻要你定下這項目給我,我馬上就讓它開工!”
“哎,小方,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能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四個億的項目,雖不是非常大,可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師妹,你一百個放心!我可以拿腦袋擔保!”
“哼!”林夢珠喝了五六小杯,臉上已洇出桃花色來。瞥了他一眼,“你有幾個狗頭?”
“我……哈哈……一個!本人就是屬狗的!”方箭自嘲地一摸頭,桌下腳一伸,踩在了林夢珠的一隻穿著拖鞋的腳上。他微微有點兒心驚,忙縮了回來。林夢珠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隻低頭夾了一條牛肚放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