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1 / 3)

在緊張的排練期間,有一件事老是在荷葉心頭縈繞。那就是蜢子的骨灰存放在火化廠,總是放心不下。就想,該把它取出來,埋到個什麼合適的地方。她首先想到了蜢子和她第一次結合的地方,天河邊的那個荷塘,那兒太有紀念意義了。有無數的荷花荷葉陪伴著他。又想不妥。農民常搞農田建設,很有可能被挖出來。如果承包荷塘的農戶知道了,人家還會認為不吉利不願意的。那麼,埋在哪裏最合適呢?荷葉苦苦思索著,又想起了蜢子的故鄉。對,把他送回故鄉去,跟父母爺爺奶奶老爺爺老奶奶在一起,最合適不過了。可蜢子的故鄉具體在什麼鄉什麼村呢?她搬出了蜢子的那些日記本,從中找到一份登記表,籍貫一欄裏寫著“××縣西橋鄉三橋村”。荷葉猶豫起來了。自己從沒去過那裏,人生地不熟的,到了三橋村,去找誰?自己是個沒過門的媳婦,鄉親們能接受嗎?萬一不讓埋怎麼辦?她又放下了這個念頭。隔了一天,她打車去杏園時,路上又看到了那尊一家三口革命烈士的雕像,驀地想起了英靈山革命烈士陵園。她從六歲上學起,每年都由老師帶了去掃墓。那裏的蒼鬆翠柏下安臥著天河市第一任中共市委書記夫婦和他們兩歲的兒子,安臥著兩千多名為解放天河而犧牲的解放軍戰士,也安臥著許多建國以來為了人民的利益英勇犧牲和殉職的幹部和群眾。對,蜢子去那兒是合適的,也是有資格的。於是,她抽空打電話給方箭,問他能不能給聯係一下。方箭滿口答應。隔了兩天,方箭打手機告訴她,聯係妥了。又隔了幾天,方箭派了個車,載上荷葉,去火化廠捧了蜢子的骨灰盒,到英靈山。在陵園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安葬在了一個指定的地點。即在解放天河犧牲的解放軍戰士墓地的一側,又立了一塊新的石碑。荷葉沒讓廠裏來人,在碑前獻了一束鮮花,又跟蜢子說了一番話,流了一陣子淚,順著石條台階路,低頭往山下走。

走了一段路,迎麵上來一對年輕夫婦,男的抱著個三歲的圓臉蛋女孩,女孩奶聲奶氣地說著什麼,很是可愛。荷葉驀地記起,哎呀,要是早把蜢子的一部分精子留下,送到科研部門冷凍起來,說不定自己以後還能給他懷個孩子呢!對他的不測,早有思想準備,也早該想到這件事。如今,後悔也晚了。世界上有多少後悔的事呀!

到9月18日,《女媧補天》已基本排練完成。趙欣感到不足的還是荷葉和淩翔的幾段雙人舞,尤其是“岩洞花燭”一段,雖然比較熟悉了,也找到了一些感覺,但動作的相互配合和感情的交流還是不那麼默契、自然。就讓他們再單獨排練一下。

兩個人又排了幾遍。排到他雙手扶住她的腰,將她放在岩石邊上,她緩緩伸開雙腿,盤住他的腰,他低下頭去做要吻她的動作時,本是象征性的。因地板上滴了兩個人的不少汗水,淩翔腳下一滑,身子向前一傾,竟撲在了她的身上,嘴壓下去正貼住了她的前額。兩個人都紅了臉。淩翔忙直起身,說:“荷葉,對不起!”

荷葉坐起來,垂著的頭輕輕地搖了搖。

正在這時,韓羽來了,還領來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子。來人的分頭梳得整整齊齊,戴一副無框的眼鏡,好像是挺高檔的水晶做的。一見麵就問:“妹妹,您就是孟蜢兄弟的愛人?”

“啊,是我。先生您是……”荷葉很是驚訝。

男子長歎了一口氣,自我介紹說:“我叫杜偉,是金裳服裝公司銷售科的業務經理。小妹妹,我問您一件事,去年12月8日,下著大雪,您和孟蜢兄弟是不是去過蓮花湖公園?”

“嗯,去過。”那一天,荷葉記得刻骨銘心。

“在白石橋下邊,孟蜢兄弟和您,是不是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

荷葉怔了一下,說:“本來,除了韓姐,這件事廠裏誰也不知道。蜢子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就是……”她忍不住哭了,“開追悼會的時候,我都沒說。可到現在,說了也沒關係了。那天,蜢子是救了一個孩子,是我幫他把孩子接上岸的。”

“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有幾歲?”

“大概六七歲吧?”

“穿什麼衣服?”

“紅色羽絨服。這一點我記得非常清楚。那件紅色的羽絨服在水中一沉一浮的,非常明顯。”

杜偉聽到這裏,對荷葉招招手:“小妹妹,請等一下。”就到門外,領進來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對他說,“小龍,你看,那天救你的,是不是這位阿姨?”

男孩定睛看看荷葉,叫了起來:“是她!爸,是她!我隻記得,阿姨的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可漂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