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燃在前線生活多年,殺蟲如麻,他掐住蟲族腦後的甲殼一擰,蟲族就徹底斷了氣。
朱瑛二人正要鼓掌,卻見他又皺起眉頭:“手感不對。”
“什麼?”
寧墨燃抬起手,掌心赫然是一枚青色的骨刺。
“青骨人?”三人這些天至少遭遇了數十波襲擊,已經很熟悉異族身上的器官了。
朱瑛問:“這是怎麼回事?”
寧墨燃右手用力,連帶著土壤一起,抽出了阻擋自己的刀刃,導致蟲族沒有死透的元凶——
那是一具支離破碎的青色骨架,碎骨森森,拚湊成人形,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人類。
“青骨族。”朱瑛二人又道。
他們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疑惑,不明白青骨人、黑樹林、長著青骨人器官的蟲族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還是身為女性的朱瑛細心一點,她發現寧墨燃很久沒有動靜,又見他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就問道:“黑土先生,您是不是知道原因了?”
寧墨燃:“對。”
這讓朱瑛有點出乎意料了,之前的相處中,她知道黑土先生戰鬥力不凡、對武器很有了解,但他在麵對某些凶獸時總要試探片刻才能擊殺,顯然不是一位熟悉各種生物特性的學者。
那麼,他為什麼這麼快就能發覺這離奇古怪一幕的真相呢?
寧墨燃道:“吃什麼,補什麼——荀音告訴我的。”
朱瑛:“…………”
寧墨燃又道:“這是古銀河係人總結出來的自然規律。”
由於社會整體上對於古銀河係文化的推崇,朱瑛當真半信半疑起來,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四周的樹枝突然開始劇烈搖晃。
即使她讀不懂這些“樹木”的語言,也能感受到一種極其喜悅、饜足乃至於瘋狂的情緒在樹林中蔓延。
“發生什麼了?”朱瑛抬頭向上望,然而沒用,黑壓壓的枝條如同一層鐵幕,牢牢地擋住了外界的聲音和光影。
更糟糕的是,隨著樹根攪動地麵
,黑樹林裏的地形在劇烈變化,他們就連出去的路都找不見了!
黑樹林外,一列鐵灰色的無人機攜帶著收集到的所有救生囊駛來,到了樹林邊緣的位置,它們分作兩隊,一隊繞著黑樹林降落,另一隊駛入樹林最中心的位置。
停留在邊緣的那隊無人機打開艙蓋,在地上落下了一片黑色的救生囊,無人機頂端的信號燈亮起,救生囊被自動打開,數不清的異族從救生囊中睜開眼睛。
他們還沒來得及起身,鋒利的黑色利刃從天而降。沒有發出一聲呼喊,救生囊整個被串在了樹枝的頂端,血液和內髒碎片一同順著樹幹向下流淌,直到將人體整個吸幹。
從上方俯瞰,黑樹林的邊緣整個蒙上了一層血色,並且向中央暈染,那發生在樹林外的上千起無聲的殺戮就仿佛是獻給黑樹林的養料。
如果有人能站在這個角度看到下麵發生的一切,那麼腦海中會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片樹林活過來了。
但是沒有人。
可惜沒有人。
位於上方星艦的總控室內,幾位節目編導、技術、工作人員齊聚一堂。奇怪的是,這裏的人職位相差巨大,有許多是平時八竿子打不著的。
他們一同看著監視器中傳來的畫麵,有人道:“祭品已經獻上,寄主很快就要蘇醒了。”
“不知道這次有多少人類能成為我們的同伴。”
“研究院那邊準備了三千個培養基,就算隻有百分之一,也有三十個吧?”
“太少了,想要寄生人類條件實在太苛刻。”
“別急,之所以要做這個節目,就是因為研究院那邊有了更安全有效的寄生方式,據說還是受了寄主的啟發。”
“哦,仔細說說?”
“這種方式借蟲族的軀殼作為跳板,可惜寄生不了精神力太高的對象,又容易在寄生還沒完成時被發現,否則聯邦現在已經成為了我們的遊樂園。”
“以蟲族做跳板?我討厭蟲族,它們的精神力淺薄乏味,社會結構也單調壓抑,不知道寄主是怎麼忍受一直待在蟲族體內的。”
“放寬心,這次節目就是在改進之前的寄生方式,看著吧。”
“希望能夠一次就成功,我已經膩味了現在這具身體。”
“我也是,我想換一個藝術家的身體,最好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藝術家。”
“我看到了!寄主蘇醒了,多麼壯觀的一幕!可惜直播間已經全部關閉,沒有人類能看到這樣的奇景。”
“…………”
“不好!”就在他們得意、驚歎、又迷戀地凝視著監視器裏蘇醒的黑樹林時,一個聲音忽然接入總控台。
是負責直播間的工作人員。
他盡職盡責道:“總導演,不好了,有一個直播間沒有被屏蔽!”
“怎麼會?”
監視器的一角接入了總直播間的畫麵,隻見無數黑色的小方塊之中,一個彩色的直播間依然亮著,就如同點亮黑夜的一盞明燈。
“是這樣,”工作人員道:“我們在黑樹林設置了信號屏蔽,但這名嘉賓他沒有進入黑樹林,甚至沒有進入異族存在的第二區域。”
“他也沒有進行狩獵戰,沒辦法用異族身上的第二種晶片強製幹擾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