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和陌生男子聊天(1 / 2)

女人是喜愛和需要被讚美的。可是,如果讚美是一件華麗的遮羞布,你能看到它下麵隱藏的叵測居心嗎?聽我講個故事,你會知道,陌生男人是危險的。對於他的欲望,是助燃還是扼殺,主動權在你手中。

在長途的客車和火車上,我從來不主動和陌生人搭訕。一是“陌生”這個詞使我產生不信任感,另一個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喜歡寂寞和獨處。我可以翻看隨身攜帶的雜誌,也可以閉上眼睛仔細地想些心事,或者幹脆什麼都不想,憑著聲音猜想火車正跨過大橋或鑽過隧道,憑著身體前傾和後仰感受汽車在高速公路上加速或減速。那時候,即使在擁擠之中,即使在嘈雜之中,身心都是輕鬆的,安靜的。因為那些釋放熱氣的身體和製造聲音的唇舌,都是與我無關的生命個體,用不著我去關注和傾聽,我的大腦完全可以處於休眠狀態。

可是,有的時候,你休想輕鬆和安靜。

那個星期六,是春天裏最明朗的一天,溫暖又無風,我坐長途汽車去另一個城市。坐在我左側座位上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穿著格子上衣牛仔褲,挺休閑挺幹淨,在嘩啦嘩啦地看一份晨報。我在隨意翻看一本女性雜誌。出了市區,售票員開始從後往前賣票,車內騷動一陣後,靜下來了。我收起書,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陽光忽明忽暗地在我眼皮上跳躍,我精神鬆懈處在半睡半醒之間。這時,我感覺到好像有一條蟲子爬上了我的左腿。我睜開眼睛,看見他的右手在他的右腿上,小拇指卻費力地翹起來,搭著了我的左腿,他的眼睛不經意地看著窗外。我十分蔑視這種下作,但我不想聲張,便誇張地向外挪了挪,以次警戒。我選了最舒服又遠離他的坐姿,又閉上眼睛。可他並沒有罷手,這回他改變了打法。他把手放在腿下麵,他的胳膊肘向外支著,正好抵著我的左肋。我坐正了身子,側過臉直視他的眼睛,我的目光是犀利的,挑釁的,我想他會臉紅甚至發慌。但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看著前座女人頭上漂亮的發卡出神。

也許他是無意的?我倒懷疑起自己來了。於是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又閉上眼睛。可是,隻一會的工夫,他又舊戲重演了。這回,我確定他一直是有意的。我沒有太生氣,反而覺得他挺可笑,決定和他聊聊,給他點難堪,讓他知道不尊重別人就是不尊重自己。

“你猜我是做什麼工作的?”我突然問他。

“猜不出來。”他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挺矜持的樣子,目光又重新回到前座女人的發卡上。

“我是搞偵查的。”我撒了個謊。

說這些話,我一直逼視著他的眼睛,看他的反應,我覺得這種軟刀子對他很殘酷,可我自己是快樂的。

他羨慕似地說:“你的工作真好,人長得也漂亮。”

“做偵查工作的人看人特準,你心裏想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我單刀直入。

“推銷,推銷地毯。”他真沉著,沒有絲毫尷尬。也許他已看出我是借假身份自衛吧。

“這個工作挺辛苦吧?”

“是,經常一個人在外邊跑,連個說話的都沒有。今天遇見你,很高興。”

他竟然變得活躍起來了,也許他以為他的拙劣伎倆馬上就會釣上一條大魚。問我許多和工作有關或無關的事情,我都微笑著告訴他。後來說到我們竟然住在一個城市一個區,大有老鄉見老鄉的親切感。

“你多大了,沒有三十歲吧?”我問他。

“沒有,我二十五歲。”

“結婚了嗎?”

“沒有。”

“有女朋友嗎?”

“沒有。”

“你呢?”

“我快四十了,比你大很多。”

“不像啊,你騙我吧?”

“騙你?騙你有什麼用呢?”

他遞過手中的報紙,那上麵登載著大案記實。他問我為什麼同樣打死了人,有的人被判了死刑,有的人就沒被判死刑呢。我給他講關於“過失”和“故意”這兩個法律術語。

這時,我已經忘記了主動跟他說話的動機,一直聊到高速路口,我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了,我都聞到了那個城市的氣息。

“快到了,你去哪?我打車送你。”他誠懇地說。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眼看中午了。”

我本想打消告誡他的想法,但我還是張口了。

我說:“我從來不主動和陌生人聊天,你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了這麼多話嗎?”

“不知道。”他真能裝,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因為你的小動作。”

他有些不自在了,抿了一下嘴唇。

“以後和女同誌坐在一起要安分,要尊重人家,借機揩油不地道,讓人瞧不起。再說了,你又要打車送,又要請吃飯,你想怎麼樣啊?這是一種危險,想犯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