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嶺並沒有將她的譏諷之言放在心上,沉著又有耐心地向她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見一見梁拓,和他商量一下對策。在立案這件事上他可能沒辦法直接幫助到你們,但他畢竟是一個警察,是經驗豐富的刑警,有他的協助總比你們自己摸索強的多。”
夏黎桐抿住了雙唇,沉默著、思索著、糾結著……他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許久後,她回了句:“讓我再想想。”
孟西嶺明白,她沒有直接拒絕就相當於認可了他的建議,或許是因為還要去和小樹商量,所以才不能擅自做決定。
“好。”他回答說,“等你做好了決定,就告訴我,我會在第一時間幫你聯係梁拓。”
夏黎桐看了他一眼,回了句:“嗯。”
孟西嶺沒再多言,安安靜靜地開車。
夏黎桐卻又看了他一眼,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真的就一點也不生氣麼?無論她怎麼對待他,他都能做到不計前嫌地去幫助她?他為什麼這麼大度?憑什麼這麼大度?
她堅持不懈地挑釁了他這麼多年,最終卻挑釁了個寂寞。
他從來都沒有和她計較過,一次都沒有。
“有事?”孟西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夏黎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臉別向了車窗:“沒事。”她才不要和他說心裏話呢,顯得自己多麼的卑微渺小一樣。她就是要繼續挑釁他:“就是想看看你老了沒,嘖、時間可真是殘忍,你都開始奔四了。”
孟西嶺:“……”
“奔四”這兩個字,真紮心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申明:“三十二,才剛三十二,還沒有奔四。”
夏黎桐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哎呦!也不是不會計較嘛!這不是挺在意的嘛!
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變態,孟西嶺一跟她計較,她反而覺得這男人有點可愛了。
緊接著,她的眼珠子一轉,壞點子說來就來:“現在去跳廣場舞的老頭兒也可多了,像你這樣高高帥帥還不禿頭的老頭兒肯定特別搶手,你去吧,我支持你去,到時候你肯定是最吸引老太太眼球的帥老頭兒。”
孟西嶺:“……”
怎麼一下子就變成“老頭兒”了?
夏黎桐徹底來了勁兒,喋喋不休:“我再給你拍個視頻,發個抖音,配文‘老驥伏櫪,誌在千裏;最帥老頭兒,西嶺是你’。”
孟西嶺:“……”
他終於找到了淘淘調皮搗蛋的根源所在。
孟西嶺氣悶地咬了咬後槽牙,然後,冷冰冰地發問:“工作的事情處理好了麼?不是又想考研了麼?開始準備了麼?開始學習了麼?學校想好了麼?我們公司還有一群博士生,實在不行從明天開始給你安排模擬麵試,讓你緊迫一些,年輕人就應該有點朝氣,別總一天到晚地想著廣場舞。”
夏黎桐:“……”
沒有一個字是她想聽的,每一句話都是添堵。
人老了,就是絮叨。
真的很煩!
赤-裸裸的打擊報複!
“從現在開始咱們倆不說話!”夏黎桐氣急敗壞,“誰先說話誰是小狗!”
孟西嶺還真的沒再理她,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地開車。
夏黎桐的心裏還是憋著一股氣,緊緊地抿著嘴,一邊在心裏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先說一句話,又一邊在心裏暗搓搓地想:我就不說話,我就等著你主動來跟我說話,但就算是你先和我說了話,我也不理你!我很高冷、高傲、高不可攀!
接下來的車程中,他們倆還真是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車廂內異常安靜。
四十多分鍾後,孟西嶺將車駛進了家中的車庫。
車身還沒停穩,夏黎桐就解開了安全帶,正準備穿著穿襪子的時候,孟西嶺忽然對她說了句:“坐著別動。”
他言簡意賅,卻不容置疑。
夏黎桐動作一僵,奇怪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孟西嶺卻沒看她,開門下車,繞到了副駕駛這邊,打開車門後,直接把夏黎桐從車裏抱了出來。
夏黎桐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又懵,又不知所措:“你幹嘛呀?”
孟西嶺無奈:“不是腳疼麼?”
哦,對,我的腳崴了……夏黎桐這才想到了上車前發生的事,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她必須領他的情:“我自己會走!”
孟西嶺置若罔聞:“把車門關上,我騰不出來手了。”
夏黎桐:“……”
她憤懣地咬了咬牙,然後,把門關上了。
爸爸媽媽不在家,淘淘正在客廳裏撒了歡地玩滑板車,阿姨根本管不了他。
孟西嶺抱著夏黎桐來到了一樓,然後,被迫止步於客廳之前——
寬寬敞敞的地麵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小車、積木拚圖故事書,看起來跟遭了賊一樣。淘淘腦頂頭盔,手扶車把,腳踩滑板,遊刃有餘地穿梭於各式各樣的障礙物之間,看到爹媽之後也不害怕,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要挨打了,還一邊滑行一邊鬆開了一隻握著車把的小手,朝著他爸媽揮了揮:“你們好呀!我的爸爸媽媽!”
孟西嶺:“……”
夏黎桐:“……”
你也好呀,我們皮癢的兒子。
夏黎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孟西嶺:“他一直這樣麼?”
你說他調皮搗蛋吧,他還知道戴頭盔,安全意識相當高;但你要是說他懂事吧,他恨不得把家拆了。
孟西嶺實話實說:“放暑假之後尤其無法無天。”
夏黎桐:“沒人管的了他麼?”
孟西嶺:“有。”
夏黎桐:“誰?”
孟西嶺:“我。”話音落後,他麵無表情地看向了自家的混世魔王,不怒自威,“十分鍾之內把客廳收拾好,完成任務可以得到一份獎勵,不然就懲罰你一周不許吃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