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雨勢連綿不斷,漸急漸緩。
孟西嶺的床頭是實木的。夏黎桐撞了好幾下頭頂。孟西嶺便將枕頭豎了起來,擋在了她的腦袋前,還用一隻手護住了她的天靈蓋。
雷聲陣陣,與心跳共舞,夏黎桐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要融化在了這場熱情的秋雨中。
她也不再壓抑自己。不再像是從前那樣故意不出聲。
她要好好地和他相愛一場,要愛得隨心所欲,肆無忌憚。
夜雨一場又一場,直至後半夜才逐漸平息。
夏黎桐幾乎筋疲力盡,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已經打濕了碎發,烏黑的、綿軟的發絲緊貼在發紅的臉頰上。
縮在孟西嶺的懷中緩了一會兒,她的呼吸和心跳才逐漸平複了,開口時,言語間盡是遺憾:“我應該把那張地毯帶回來的。”
孟西嶺明知故問:“哪張地毯?”他的嗓音還有些低啞,透露著尚未消散的荷爾蒙氣息。
夏黎桐嗔了他一眼:“你說哪張?”
她在美國上學的時候租了一間公寓,平時隻有她自己住,所以麵積不大,一室一廳。每次孟西嶺帶著淘淘來看她的時候隻能睡在沙發上。到了晚上淘淘睡著之後,他們也隻能在沙發上弄。
剛開始的沙發太窄,後來就換成了折疊的。結果折疊的腿腳不好,總是摩擦地板,吱吱啞啞的響。他們倆還被樓下的鄰居投訴過。再後來就買了張地毯。原本打算的是把地毯墊在沙發腿下,後來發現,直接在地毯上更方便。
夏黎桐又歎了口氣:“全都是回憶呀。”
孟西嶺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笑著回了句:“如果桐桐喜歡地毯,那就多買幾張回來,每個房間都鋪一張。”
夏黎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沉默片刻,問:“每個房間都鋪一張的話,嗯……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孟西嶺反問:“自己家有什麼過分的?”
夏黎桐一想,也是,自家的事,有什麼過分的?躲開孩子就行了。
緊接著,她還有點躍躍欲試上了:“那我要在書房裏麵也鋪一張,就在你的書桌旁邊,你工作,開視頻會議,我站在電腦後麵脫衣服,搔首弄姿地勾引你。然後趴在書桌下麵,脫你的褲子。”
孟西嶺:“……”
真不愧是年輕人,玩的太野了。
夏黎桐卻越發的腦洞大開了:“我還要在你的越野車裏麵也鋪一張,然後你帶我去沒有人的山裏露營,我們追求一次大自然的野性之旅。”
孟西嶺突然又熱了,立即閉上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卻於事無補,喉頭發幹,嗓音嘶啞的厲害:“什麼時候去?”
“什麼時候去都行!”夏黎桐正在興頭上,一邊暢想一邊說,“我們一定要把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情全部做一遍。我也一定要把駕照考下來,因為我也想去自駕。我還想看大海,看高山,看沙漠,看平原。我想上岸,我想好好地過日子,想享受人生,想和你一起變老,和你一起見證淘淘的成長。我還想再生一個孩子。這次要生個女兒,男孩子太淘氣了。我連女兒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她‘夏有棠樹’。”
說著說著,她的眼圈就紅了,嗓音也開始嗚咽。
她已經失去了小棠,失去了小樹,她不想再失去孟西嶺和淘淘了。
她害怕了,被擊垮了,她想認輸。她想放棄為他們討回公道這條路,她想回頭,想當個懦夫,想上岸,想當一個平凡、無用卻平安的人,想好好地過日子。
孟西嶺心疼地將夏黎桐抱緊了,溫柔又篤定地對她說:“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必有任何顧慮。沒有人規定你必須要去走一條怎樣的道路,更沒有人要求你必須堅強、必須勇敢。你完全可以脆弱、可以悲傷、可以退卻。但你一定不要放棄自己,不要傷害自己,你還活著,你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你也不是孤身一人,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夏黎桐也抱緊了他,在他懷中淚流不止地點頭,感動之餘,慶幸萬分——
幸好她還有孟西嶺。
幸好孟西嶺一直在岸邊等她。
她還是有機會重新開始的,她還有救,還有人願意不顧一切地來解救她。
……
幾天過後就是十一國慶節。夏黎桐和孟西嶺早就答應了淘淘假期帶著他去旅行,帶著他去看秋日的大草原。
為了這次的全家旅行,孟西嶺還特意購置了一輛房車。
出發時間太晚的話可能會在高速上堵車,所以一家三口早早就起了床。清晨還不到七點,他們就已經圍坐在餐桌旁開始吃早餐了。
夏黎桐剛剛拿起一片麵包,正準備往上麵塗抹果醬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一家三口皆是一愣——這麼早,會是誰?
沒過多久,阿姨走來了餐廳,說門外停了輛警車,其中一個警察說他叫梁拓,請他們出去說話。
夏黎桐和孟西嶺對視了一眼,隨後雙雙起身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孟西嶺也沒忘記交代阿姨一句:“看好淘淘,別讓他跟出來。”
隨後,兩人一起出了門。
一打開院門,他們就看到了梁拓,以及另外的兩名警察。
他們的身上皆穿著執勤裝。
孟西嶺詢問梁拓:“怎麼了?”
梁拓竟一時有些語塞,胸中有萬般無奈,還覺得特別操蛋。
傅庭旭自首之後,事無巨細地交代了他曾犯下的所有罪行,其中就包括參與輪-奸蘇七棠以及殺害祁俊樹的案子,以及多起針對流浪漢和離家不歸者的凶殺案。他甚至還詳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現場:東輔河上遊區域的廢棄工業園中的一座機械加工廠的地下室內。
這個地下室的入口被他偽裝過,藏在了一堵假牆之後。
之後梁拓帶人去工業園搜查,現場的勘查結果與傅庭旭的供述如出一轍,就連作案工具都是在那裏找到的,可謂是證據確鑿。
事後梁拓詢問傅庭旭的作案動機,傅庭旭的回答是:對蘇七棠和祁俊樹下手是為了通過觀察夏黎桐的反應洞悉人性,是他布置多年的心理實驗;殺其他人則是因為覺得他們該死,純惡意,因為這個世界本就布滿惡意。他還坦誠地交代自己從十年前就開始殺人了,一年一個,針對無人關心的孤身者下手,事後偽裝自殺拋屍河中。包括李警察的那樁案子也是他幹的,雇凶殺人,因為他察覺到他了的罪行。
說真的,他交代完動機的那一刻,整個審訊室的溫度都在瞬間冷卻了下來,恍若冰窖——傅庭旭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變態殺人魔。
然而梁拓的心中還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傅庭旭的自首讓之前所有的謎底都有了解答。一樁牽連數條人命的大案就此落幕,但是傅庭旭的出現就像是劇本一樣,何時入場、何時謝幕都是早就設定好的。傅庭旭也呈現出了一場精彩的、完美的表演——是的,他的職業嗅覺告訴他,傅庭旭更像是在表演。然而他卻找不到證據,或者說,傅庭旭出示的證據太完美了,邏輯連也清晰完整到可怕,找不出絲毫疑點,令他即便是懷疑也無從下手調查。
所以他遲遲拖著沒有出結案報告。他總覺得這樁案子並沒有就此結束。
然而誰能想到,過了還不到一個月,他的預感就成真了……
梁拓長歎了口氣,沉聲對孟西嶺說:“喊你出來是怕孩子看到。現在有一件刑事案件和你相關。”說完,他舉起了手中的公安傳喚令,“今日淩晨有群眾在東輔河畔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屍。在她的左胸上提取到了唾液dna,她的右手中攥著帶有你親筆簽名的消費小票。所以現在需要你跟我們去局裏麵一趟,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com。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com<\/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