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清了清嗓子,童聲童氣的侃侃而談道:“此次鹽價飛漲,並非天災,完全乃是人禍。
事情起因,皆在曹操。
為的便是讓朝廷治下百姓慌亂,然後揭竿而起。
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這純屬損人不利己。
一方麵許都鹽價飛漲,百姓水深火熱。
另一方麵,鹽商手中囤積大量食鹽,卻無處可售賣。”
劉協聽這童子說話,口齒清楚,條理清晰,不由大感好奇。
於是坐下來,聽對方慢慢說。
陸遜接著道:“所以,災禍根源,其實就在曹操。
那曹操本為兗州刺史,後來因為父報仇,率軍攻入徐州,總兵屠殺百姓。
後來他擊敗徐州牧陶謙,進而將整個州郡占據,並將治所由鄄城遷至下邳。
曹操治理徐兗二州期間,倡導唯才是舉,授官不論出身門第。
此舉固然能助他吸引眾多寒門士子。
但理所當然,也會讓本地士家大族與豪族不滿。
再加上他新平定徐州不久。
他曹氏宦官之後,又非清流士大夫出身,門第令士族很是看不起。
可想而知,曹操與徐州本土士族豪族,積怨一定很深。
隻需稍加挑撥,推波助瀾,這股怨氣便能立即爆發。”
劉協不由深吸一口氣。
他本來隻想隨意聽一聽這個童子之言,沒想到對方說的如此有條有理,將整個徐州政局分析的頭頭是道。
他好奇的問道:“童子叫什麼名字?”
劉琦代為答道:“陸遜,字伯言,吳郡陸氏子弟,他叔祖乃是廬江太守陸季寧公。”
“吳郡陸氏,”劉協喃喃自語道:“也是名門子弟。
你可是從清河王這裏,知道許多徐州消息,故而有此判斷?”
陸遜搖了搖頭道:“在下隻是大王之奉茶童子,不敢私自偷窺消息。
方才在下之言,純屬依據常理推斷。
有誤之處,還請陛下諒解。”
劉協歎了口氣,感慨道:“沒想到皇兄身邊,一個侍奉童子,竟然有如此眼光。
清河王府帳下人才濟濟,果然名不虛傳。”
劉協再也不敢輕視眼前的小童,用請教的語氣,探身問道:“你方才所說,既然曹操與徐州本地世家豪族,互相敵視,矛盾頗深。
不知該如何設下陽謀?”
陸遜道:“在下聽說,徐州士人,以陳氏父子為首。
而豪族之家,則以糜氏兄弟為尊。
陛下可明發聖旨,恢複陳氏家主陳珪,沛國國相之職。
同時征辟其子陳登,與糜氏家主糜竺之弟糜芳,入朝為官。
到時曹操一定會懷疑,這兩大家族將背叛於他。
這兩大家族迫於無奈,隻能投效於陛下。
那糜氏乃徐州巨富,聽說童仆部曲便有萬人。
他糜氏數代盤踞於徐州之地經商,必然涉足私鹽販運生意。
這幾十年兵荒馬亂,疏於管理,糜氏所囤積食鹽必然海量。
隻要糜氏歸心,隻需將其家族世代所囤積之私鹽,運抵許都,便足以解決食鹽之缺。”
劉協聽了陸遜這一番長篇大論,不由長出一口氣。
撫掌讚歎道:“小小陸伯言,竟有如此謀略,令朕佩服之至。
這等奇才,僅僅做個侍茶童子,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