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熱得透不過氣,她卻沒有半點子怨言,說為了大阿哥,當額涅的什麼苦吃不得。雲格格住在涼爽的屋子裏,更沒有生育過,哪裏能理解為人母的一片心。”
福晉與吳嬤嬤抱在一起,兩人哭成了一團,簡直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旁邊福晉院子的下人們也紛紛說道:“爺,雲格格是一直在說要殺了吳嬤嬤,奴婢們都聽到了。”
“雲格格衝上來就打了吳嬤嬤,實在是沒有見過一言不發就對人動手的,奴婢都沒有反應過來。”
吳嬤嬤眼底陰狠一閃而過,跟著說道:“福晉一直念著雲格格是皇上賜給爺的人,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一直處處忍讓。
哪怕是雲格格住了最好的院子,福晉每天熱得不知要換多少身汗濕的衣衫,連著大阿哥也熱得全身長滿了痱子,也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爺,福晉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病急亂投醫,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大阿哥的身體著想啊。”
胤禛又熱又煩躁,聽到她們三句不離弘暉,臉色已難看到極點。
宮中女人最愛拿孩子做筏子,他以前也被人拿來當作過筏子,如今他的兒子也沒逃過這命運。
雲瑤冷眼旁邊,見吳嬤嬤與福晉好一通唱念做打,心裏總算有了些端倪,走到胤禛麵前福了福,淡淡地道:“爺,既然吳嬤嬤都快被打死了,還能撐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句句都不離大阿哥,一切都是為了大阿哥,那也煩請爺聽妾身說說吧。”
胤禛看著她,神色總算緩和了些,點了點頭應了,“你別生氣,我心中什麼都明白,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雲瑤隻笑了笑,她看著吳嬤嬤,嘖嘖出聲:“吳嬤嬤,你要撒謊,也好歹得把手上的魚腥味洗幹淨了再開口啊!
我的貓好好的在萬方安和呆著,不是你拿小魚幹引誘,它會理你?說了這麼多,嘴裏卻仍然沒吐出半句人話來,可見我還出手輕了些!”
她指著地上癱成一團的婆子,嘲諷地道:“這就是你口中的仙人?吳嬤嬤,你怎麼著也請個像樣的人回來,你當這是在耍猴呢!
我知道你來不及,這裏是綺春園,附近就是皇上駐蹕的別苑,容不得那些裝神弄鬼的人在周圍出沒,能讓你抓到一個,也算是極為難得了。”
福晉臉色變了變,厲聲道:“雲格格,背地裏也就算了,沒曾想你當著爺的麵,也囂張到了如此地步!”
雲瑤對她緩緩笑了起來,涼涼地道:“福晉,你也不用處處指責我不懂規矩。你倒是懂規矩,表麵一套,背後盡做些不上台麵的事。
我不是不懂你那套處處挖坑埋陷阱,拿著規矩做幌子,卻始終不幹人事的方法,隻是我不屑得去做而已。
好家夥,你與吳嬤嬤這一通鬧,讓我給你理理啊,不過就是為了這麼幾件小事,你就拿著你的規矩要打要殺了。爺你也順便聽聽,看我說得對不對。”
雲瑤掰著手指頭,一件件數了起來:“首先呢,就是為了我們以前的諸多恩怨。我是罵過你,你跑到我的地裏,跟那土匪進村一樣,把我種的莊稼好一通禍害。
莊稼是老百姓的命,若是真正的老百姓,你這就是在斷人口糧,是在謀財害命。幸好我知道福晉從小不知人間疾苦,不知道自己每天吃飽了有力氣尋事的糧食,是從地裏種出來的,所以沒有拉你去見官,隻不痛不癢罵了你一句而已。”
福晉又難堪又憤怒,一口氣憋在胸口,晃晃悠悠站立不穩,小丫鬟忙上去扶住了她,才沒有讓她倒下去。
雲瑤笑了起來,“福晉,我就納悶了,為什麼像你這般的貴人,怎麼會動不動就暈倒,這也太弱了吧,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
她看著胤禛,誠懇地道:“爺,這個問題,你也可以去太醫院好好問問,或者私下打聽一下,裏麵可有意思了。”
胤禛無語至極,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讓她別太過。
雲瑤當沒看懂,繼續掰著手指頭說道:“再次,你們找來的神婆仙人,想要除掉的邪祟是我吧,我的貓也隻是倒黴,被牽連做了添頭。
反正你們這一出,拿著府裏不能說話,又最最尊貴的大阿哥來說事,就算不能把我打倒,也會拔下我一層皮,總會在爺心裏留下些不好。
現在就算爺不發作,以後若是哪天不好了,這些就是讓我死的罪證之一。
最後,你們不就是眼饞萬方安和的院子嗎,覺得這裏景色好又涼快。你想要就說啊,你直接說大阿哥熱得全身都是痱子,能不能與我換個院子,我會與大阿哥這麼小的嬰兒計較?
別打著一心為大阿哥好的借口了,真的,你真要是為了他好,做個人吧,算是為他積點德。”
福晉嘴唇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可雲瑤嘲諷在先,她甚至連暈都不能暈。
雲瑤雖然不惹事,但是她喜歡這種直來直去,把人背後那張臉皮撕下來的快感。
她看著胤禛,輕快地道:“爺,妾身話說完了,想必你也聽明白了。院子妾身讓給大阿哥住,妾身搬到萬春園去。
不過妾身不是因為福晉這一通鬧,也不是什麼心虛,隻是因為妾身是個人,看不得大阿哥那麼小的嬰兒吃苦,被大人拿來做筏子害人。”
她說完福了福身,招呼著姚姑姑抱著大橘揚長而去。十三四下看了看,也跟在了她們身後。
福晉這才唉喲一聲,嗚嗚哭了起來。胤禛看著她哭,神情複雜至極,片刻後平靜地道:“你身子不好就別再哭了,帶吳嬤嬤帶回去吧。
我念著你跟她相識一場,允許你把她收拾幹淨,再送回你娘家去,我尋個真正懂事守規矩的嬤嬤來伺候你。”
福晉抬起哭得紅腫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胤禛,吳嬤嬤被送回娘家,斷會沒了活路,他真是好狠的心!
他淡淡地道:“你既然一心為了弘暉好,就替他多積點德,別光吃齋念佛,佛也要真正念到心裏去。”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腿不受控製,下意識走到了萬方萬和門前。
他停下來,神情怔怔看著院門上的匾額,還記得親手寫這幾個字的情形。
現在他的字更為不顯山露水,康熙已經誇了他多次字愈發的好。
胤禛心裏說不出的難過與失望,福晉是他的嫡妻,弘暉是他的兒子,他自認為從未虧待過他們,她卻始終不滿。
他心裏明白,她是不滿他對雲瑤的好。可是他是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見多了麵目模糊的女人,就喜歡雲瑤的靈動鮮活,這是無法控製也毫無辦法的事。
胤禛在門口站了許久,腿有千斤重,怎麼都抬不起來,覺著無顏進去麵對她。
雲瑤與姚姑姑回去後,把大橘放在了它的窩裏。十三以前與十四沒少跟兩隻貓玩,也眼巴巴看著它,神色擔憂,問道:“大橘好些了沒有?”
雲瑤撫摸著它的背,說道:“好似呼吸平緩了些,十三爺不用擔心,它一定會沒事的。”
十三才略微放下了些心,正轉頭尋找小橙,見長興垂頭喪氣,抱著小橙走了進來,哭喪著臉說道:“格格,小橙跑到了廚房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