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笑道:“大半都是小樹選的,我眼睛還算靈光,等以後看不見,想做也做不了。”
雲瑤見嬤嬤一雙眼睛依然清亮,也就沒有再多管。雖然又找了些粗使的下人幫著做粗活,可是她閑不住,平時見到院子裏落了幾片葉子,都會拿掃帚親自打掃。
大家到了杭州之後,除了雲瑤之外,其他人最不習慣的就是飯菜太甜。雲瑤讓大妮做了調整,後來住久了吃慣之後,當地人口味也差不多,習慣了江南甜口。
雲瑤看著悶聲忙碌的大妮,湊到嬤嬤身邊嘀咕道:“嬤嬤,剛才隔壁村的張婆子,親自上門來給她大兒子提親,說想要求娶大妮。
我還沒有想好怎麼跟大嫂說呢,還有大妮也要先通氣,她主意正,要是她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
嬤嬤也來了興致,鄰裏之間她也熟悉,張婆子家也有座茶山,日子過得還算富裕。不過想到大妮的年紀,又擔憂起來:“那張婆子的兒子多大歲數了?”
雲瑤說道:“張婆子她大兒子今年恰好四十歲出頭,前麵娶過一個,兒媳婦難產去了,一直就沒有再娶,說是誰都看不上。
秋天采茶的時候遇到了大妮,就一直惦記上了,軟磨硬泡要他娘前來求親。
嘿嘿,張婆子也算有眼見力,哪裏敢隨便上門來。不過被她兒子逼得急了,才硬著頭來了。
張婆子這人雖然嘴碎,倒也還算爽快,也不敢隱瞞,坦白說了也不求大妮生孩子,她還有個小兒子生了三個孫子,隻想著兩人成親之後和和美美過日子就成。”
嬤嬤琢磨半晌,搖了搖頭道:“我看呐,大妮不會答應。”
雲瑤覺得也有些玄,早先馬氏也提過幾次她的親事,都被她毫不猶豫拒絕了,打定主意不成親。
有次一堆人在廚房說笑,馬氏如今上了年紀,比初到雲瑤身邊開朗了不知幾何。
她也跟著大家一起說起了當年的辛苦:“如今回想起當年,那哪是人過的日子。嫁的人不省心,兒子們也不省心,上頭有公婆要孝順伺候,簡直就是在做牛做馬。
來杭州的時候我回去過一趟,兒子們娶了親,孫子也有了。照說我就該回去好好享福,可見到大妮她阿瑪,打死我也不想回去了。
糟老頭子如今倒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也不去外麵鬼混。可要我回去麵對著他,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他老得臉上的褶子跟那老樹皮一樣不說,又抽旱煙,一張嘴臭氣熏天,跟那糞坑差不多,臭得隻把我沒有熏暈過去。”
大家聽得直瞪大了眼,想笑又怕大妮與姚姑姑不高興,不由得向她們看去。
姚姑姑翻了個白眼,“你們看我做什麼,大哥那德性,我以前都看不順眼,大嫂又沒冤枉他。”
大妮根本沒有聽,她在認真和麵學著做蔥包燴。
不過有人賞識大妮,雲瑤也覺得高興。大妮多好啊,跟著馬氏學了一手好廚藝,收了幾個小丫頭在身邊教著,又懂得摔跤,現在還是小樹的摔跤師父。
雖然她今年也已經四十歲出頭,可是腰板仍然挺直,身體健壯,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的模樣。
晚飯大家吃得早,熱熱鬧鬧吃完飯之後,外麵天還亮著,都圍坐在一起說笑聊天。
雲瑤說了張婆子來提親的事,大妮聽了當即幹脆拒絕了,給的理由也讓人無法反駁:“不嫁,男人到了這個年歲大多不中用了,我不想再給自己找個阿瑪。”
半男人魏珠與長興縮在角落不說話,馬氏神色有些尷尬,姚姑姑噗呲笑出了聲,嬤嬤也笑眯了雙眼。
小樹在旁邊認真地道:“大妮師傅,以後我賺了銀子,買幾個小倌伺候你,等你老了後我也給你養老。”
雲瑤:“......”
屋子裏瞬間笑成一團。
這時小丫鬟走進來,稟報道:“主子,外麵來了兩個人,穿得破破爛爛的,說是從京城來,做主的那個說自己叫完顏氏,一直哭著說定要見你一麵。”
完顏氏?雲瑤皺眉一想,大吃一驚,十四的嫡福晉就叫完顏氏,她怎麼到了杭州?她忙道:“快去請進來。”
說完雲瑤與姚姑姑忙起身去了正屋,不一會丫鬟領著兩個衣著破舊,蓬頭垢麵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以前在宮宴時見過幾次完顏氏的麵,雖然眼前的女人蒼老又憔悴,臉上髒乎乎的,她還是認了出來。
完顏氏遠遠就撲通跪下,姚姑姑趕緊上前一步扶起了她,說道:“福晉快請起來,主子不興這一套。”
雲瑤想起胤禛遞來的那些信,見到完顏氏的做派,心裏大致明白了些,她歎了口氣道:“姚姑姑,先請福晉下去洗漱收拾一下,你們還沒有用飯吧,吃飽了再說也不遲。”
完顏氏見到自己渾身的髒臭,也覺得有失禮數。忙福了福身道:“倒是我心急了,還請你別介意。”
等到完顏氏跟著姚姑姑洗漱換了身衣服出來,看上去精神好了些,雲瑤見她眼眶又紅了,忙道:“先用飯吧,吃飽了再說。”
桌上已擺著羊肉醬鴨等吃食,完顏氏肚子正餓,也顧不得其他,與丫鬟狼吞虎咽吃了一大碗羊肉,把桌上的醬鴨等菜吃得幹幹淨淨,又喝了一大碗青菜魚丸湯才放下筷子。
吃完飯完顏氏撫摸著肚子,鬆了口氣道:“也不怕你笑話,我好久都沒有吃過一餐飽飯了。看管之人隻管著男人們,對我們這些女眷看得不嚴。
我帶著丫鬟偷偷溜出了京城,搭船到了杭州,一路上都提心吊膽。雖然身上有銀子,可是不敢現出來,不敢吃也不敢睡,跟乞兒一樣好不容易找到了這裏。”
說著說著完顏氏臉上淚流滿麵,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跪下來,重重磕了個頭:“求雲主子救救十四爺吧!我實在是走投無路,隻能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