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忙俯身扶起常氏,說道:“你先別急,坐下來好好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常氏依言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擦了擦淚水,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見年底了,戲班子也正是忙的時候,今天本來定好了要去陳鄉紳家裏唱戲。

誰知道一大清早,衙門就來了人,不分青紅皂白把人全部抓走了。我得到消息忙追上去問,來抓人的根本不跟我說原因,隻說是奉了上麵的命令抓人。

咱們不過是做著下九流的活討口飯吃,同行之間也客客氣氣的,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我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托了相熟有些門道的人前去衙門打聽,那裏卻沒人敢多說一句話,隻說咱們是得罪了了不得的大官,是總督衙門親自下令抓的人。”

常氏白著臉,害怕得嘴唇幾乎都打哆嗦:“如今他們全部被關在裏麵,也不許人前去探望,生死不明。我也知道前來找你太冒失,可我實在是沒了主意。

咱們這些人,不過都是被達官貴人捧著逗個樂的玩意兒,如今一出事,連個能求救的人都沒有。

我也隻能舔著臉上門來,隻求求你能帶我看看他們,不管生死,見見他們一麵也好啊。”

雲瑤聽到總督衙門時,心裏就大致有了數。能指使李衛的,也隻有遠在京城那個小心眼的男人了。

雲瑤先前其實也擔心過,自己出來玩會不會惹怒胤禛。開始時她還小心翼翼,後來見到沒什麼事發生,才放開了去玩。

再說她隻是聽聽戲,見人唱得好多打賞捧了幾場,越上了年紀,心就越發堅硬,哪裏真會放在心上。

雲瑤沉吟片刻,安慰常氏道:“你且先回去,我去總督衙門走一趟,得了消息馬上差人來跟你說。”

常氏聽到她的話,心裏也微微鬆了口氣。這些年走南闖北,雖然身份低下,也還是長了些見識。

見她一個女人獨居在此,又擁有偌大家業,卻從沒人敢覬覦半分,雖然不知道她具體來曆,也能斷定她肯定有深厚的背景。

雲瑤送走常氏,半點都沒有耽擱,寫好了帖子,讓長興駕車直接去了總督衙門,然後投了帖子進去。

很快李衛的師爺就親自出門來,上前一抱拳對著車門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東家現在公務纏身實在走不開,差遣小的前來迎主子進去,夫人已經在後麵等著,好陪主子吃茶歇息。”

雲瑤見李衛不出麵,隻派了個師爺出來不說,還準備把她打發給女眷接待。

她也沒有多說,隻坐在車裏笑了笑客氣地道:“茶我就不吃了,既然李衛在忙,那勞煩師爺轉告他一聲也行。

他抓了沈家班的人,還請他在牢裏好好看著,到時候可得須發無傷放出來呢。長興,我們走。”

師爺愣住了,雲瑤聽起來語氣客氣,話中意思卻沒有半點客氣。長興陰著一張臉,隻冷冷看了他一眼,手一甩鞭子駕著馬車離開。

他心中徹底沒了底,慌忙提著長衫奔回書房,李衛抬起頭,看著他道:“送走了?”

“走了。不過大人,小的總覺得不對勁。”師爺事無巨細說了:“小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見上她的麵,可聽她說話,好像總有股無形的壓力。

大人,她在禦前與皇太後身邊都呆了多年,還有皇上他......,大人,小的覺著,咱們是不是看走了眼?”

李衛神色也變了變,他一直在外為官,對後宮的女人不甚熟悉,隻偶然聽了幾耳朵。

他知道有雲瑤這麼個人在他的地界上,也隻如常吩咐了幾句看顧著些,不生出事來就成。

到了杭州為官幾年,也沒聽到她有什麼出格之處。直到前些時間,無意聽說新冒出頭的沈家班,後麵出大錢捧的人是她的時候,才覺得無比的煩惱。

不上報吧,她曾經是皇上後宅的女人,這要是皇上追究起來,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上報吧,她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也是他辦事不力,同樣要被上麵責罰。

李衛左思右想,還是寫了密折給胤禛。他作為男人,想著的是一個女人離開了這麼多年,就算是以前多寵了幾分,等時日一過,那點子情分早就沒了。

要是皇上怪罪,也不會拿他這個親信開刀,頂多斥責幾句。最好能把她召回京城或者處置掉,也省得他以後麻煩。

李衛為人本就小心謹慎,聽師爺這麼一說,沉思之後說道:“牢裏的那些人別動他們,等我再寫封折子上去,打探一下皇上的旨意再做打算。”

李衛的折子還沒有遞出去,十三就風塵仆仆來到了杭州。

李衛心中大駭,快要過年了怡親王爺親臨杭州,憑著為官多年的本能,他立刻知道自己惹了大禍。

十三沒有先到總督衙門,而是即刻奔赴了雲瑤的莊子。

李衛如喪考批,忙不迭跟在了十三身後趕去了莊子。這裏他還是第一次來,見到普通尋常的青瓦白牆,心中說不出的忐忑。

雲瑤在李衛那裏吃了個閉門羹,思量再三之後,打定主意從源頭去解決問題。

李衛算是愛民如子的好官,能成為胤禛的心腹大臣,肯定也是極為聰明之人。

再加上她還安穩無憂,表明胤禛對她還留有情麵。加上她狐假虎威的威脅,李衛肯定不會對沈家班的人亂用私刑,隻要他們在牢裏平安呆著就無需著急。

雲瑤回去之後,立刻磨墨提筆給胤禛寫了信。她第一次寫這麼長的信給胤禛,幾乎整整寫了兩大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