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伊吾城內已是漆黑一片,然而城外金剛門內卻仍是人聲喧嘩,燈火通明,膳堂內觥籌交錯,笑語喧天。
前些時日傳回消息,拔都大帥在極西之地再下一國,隨軍的將士們個個得了封賞,其中就包括本門二代弟子智達與智方。據聞他二人在格魯吉亞國都城門下奮勇爭先,身披數十創而血戰不退,當先衝入城中,斬殺守門將領,奪下城門,因而受到拔都大帥的賞識,被提拔為千夫長,賞黃金千兩,牛羊奴隸不計其數,並許他二人回鄉榮養。而今日,正是智方智達回歸門派之日,因此門中大排筵席,為其接風慶功。
相比起前山的熱鬧,後山中的靜謐卻顯得有些淒涼。一片偌大的房舍中,僅有一間小樓透出了隱隱燈光。
丁漁推開虛掩的房門,隻見房中一盞孤燈下,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呆坐在一張太師椅中。雖然身上蓋著厚厚的犛牛毯子,但仍然能夠看出老者倍於常人的粗大骨架,隻可惜手上布滿皺褶和老人斑的皮膚暴露了他虛弱的體質。沒人能想象得出這雙手曾經力能生裂虎豹,更擊碎過少林達摩堂堂主的髒腑。
丁漁歎了口氣,外門硬功無論再怎麼精深,若不能練到由外轉內,始終在長視久生方麵比內家拳法差了太多。當年大鬧少林,從中原一路血殺到西域,僅憑雙手創出雄霸一方金剛門的火工頭陀,如今也不過是個年老體衰的七八旬老翁而已,比起歐陽鋒、洪七公等五絕實在差得太多,更不用說越老越強的老頑童。
見有個魁梧的年青和尚進來,火工頭陀緩緩轉過頭來瞥了一眼,有氣無力地道:“又來送藥嗎?我說過,老子不服那勞什子苦藥,我自家的身子自家明白,服甚麼藥都不管用。你出去吧!”
丁漁不但沒有退出去,反而關上房門,走近了兩步。火工頭陀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他凝神看了丁漁兩眼,問道:“你是四代弟子?怎麼看著麵生?你師父是常平還是常永?”
丁漁雙手合十,深深拜下,口中道:“弟子金剛門叛僧常浩,見過火工師祖!”
“常浩?”火工頭陀凝思片刻,忽然咳了兩聲,道:“是咬死常威的那個小和尚嗎?我記得了,我親自下的通緝令,咳咳,懸賞一千兩還是三千兩來著?你是回來報仇嗎?”
“不敢!”丁漁低頭道:“弟子雖然愚鈍,但也分得出好歹。當年若非火工祖師愛護,下令門中二代弟子以上不得出手,弟子恐怕早已身死。如今弟子回來,是為了償還當年欠下的恩情。”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和一張銀票,說道:“我記得按金剛門規矩,門下弟子藝滿出師後需向門派繳納五百兩奉獻銀。弟子當年倉促逃亡,來不及繳納,如今十倍奉還。這裏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請師祖笑納。”
“此外,弟子知道火工祖師一直因為未能學得少林正宗內功而引以為憾,這部功法名為《九陽神功》,是最為上乘的佛門功法,足以與《易筋經》比肩,弟子不久前得自於少林藏經閣。當年金剛門傳了弟子一身武藝,如今弟子便以此經作為回報。”
聽了這番話語,哪怕以火工頭陀的心境,也禁不住麵色數變,他顫巍巍地接過《九陽神功》,在油燈下翻看了幾頁,雙手竟抖得不能自已。良久,他陡然合上書本,瞑目朝天,眼角似有瑩瑩光亮。隻聽他口中喃喃道:“果然,果然是最正宗的佛門心法!有了這本功法,我金剛門未必便會被少林比了下去!老天待我不薄,讓我臨終前見到這本秘籍,了卻了我心頭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