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何超然安心睡,沈清媛把燈光調到了最暗,此刻映在他的臉上,沈清媛不由得楞住了,他的臉色冷冰冰的,就像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樣,雙目卻赤紅,模樣有些嚇人。
"你是誰,怎麼在我房間裏,來人啊!"
何超然掀開被子,抓著她的手用力一捏,沈清媛幾乎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她連忙抓住他的手指,大聲說道:
"是我啊,沈清媛!你快放手,要弄斷我的手了!"
可是何超然卻站了起來,揪起她拖著就往外走去,他拉開門,衝著外麵大聲喊道:
"管家,家裏來了賊,保安是怎麼搞的?"
沈清媛心裏一沉,暗道了聲不好,何超然把自己給忘了!他開始忘記事情了!可是怎麼第一個忘掉的居然是自己呢?
匆匆的腳步從樓下傳了過來,不多會兒,家裏的人就全到了,大家看著二人的樣子都驚訝極了,管家上前來,小聲說道:
"老爺,這是小姐,您是不是作噩夢了?"
"什麼小姐?太太呢?你們怎麼搞的,快點報警,我的房間怎麼讓人隨便進來?"何超然把沈清媛狠狠往前一推,大步往樓下走去。
"什麼事?"何莫凡從眾人身後走過來,低聲問道。
"他不記得我了!"沈清媛輕掩著嘴,不讓哭聲跑出來。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開始忘記,最開始是在他生命裏出現得最晚的自己,然後會是什麼?
何莫凡也深深地皺起了眉,看向了樓下,他正在打電話,居然真的在打110,收了線,他淩曆的眼光掃上樓上,沉聲問道:
"何莫凡,你媽媽呢?又去打牌了嗎?你們還杵著幹什麼,把這小偷抓下來,警察很快就到了。"
"她是沈清媛,不是小偷,你不記得了?"何莫凡一拉沈清媛,快步走下樓,盯著何超然的眼睛,低聲說道。
"什麼沈清媛,快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回來,搞什麼鬼,成天在外麵打牌!你婚禮的事安排好沒有?"
廳裏安靜極了,大家全都靜靜地看著何超然,突然他往後一倒,重重地倒在了地毯上麵,然後捧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這劇痛如潮水般拚命地在腦子裏衝撞著,他縮在地毯上,竭力忍耐著,他的手用了那麼大的力,捂著劇痛的頭部,手指的關節都泛了青白色。
"快,送醫院。"沈清媛連忙衝過去,抱起他來,衝著何莫凡吼道。
何莫凡這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蹲下去抱他起來,天,爸爸怎麼這麼輕了?他用力過猛,兩個人一起往後倒去。
管家幾人連忙上前來,扶起二人,抬起何超然就往外麵跑。
一路疾馳,星光追著車子跑。
搶救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何超然才被送到了加護病房,這次複發,讓上回在美國做的努力全化為了烏有,他的記憶力將會像浪潮一樣迅速退去,頭痛的次數會越來越頻繁,直到……生命的盡頭。
白色的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儀器,還有臉色蒼白的何超然!
走廊裏,沈清媛回過頭來,緊緊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瞪著何莫凡,這手指上都咬出了血來。
何莫凡被她瞪得渾身難受,忍不住諷刺起來: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我家人了?怎麼,又要教訓我?"
"夠了,何莫凡,自己想想,你這些年來都做了什麼!你是男人,何超然病了,你應該是家裏唯一能挑起重擔的男人,你在幹什麼?你離婚,你外遇,你沒有一件事去順著他去做,他病成這樣,你還要三番四次地去和他吵架,去氣他,你是成心要把他氣死對不對?現在他成了這樣,你還不知道自己錯了,還擺出這副讓人討厭的模樣來。"
沈清媛把手指從嘴裏拿出來,雪白的指尖有鮮豔的血珠刺著何莫凡的眼睛,指著何莫凡憤怒地指責道:
"他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感恩,你是他的兒子,他盡心盡力地撫養你,你卻毫不顧忌他的感受!何莫凡,我看不起你,真的看不起你!"
"沈清媛,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不要再騙自己的了,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毫無理由地對你好?他喜歡你,早就不是狗屁的長輩晚輩的喜歡,他一直******像個男人一樣喜歡你!可是你是誰?你是我的初戀,你讓我怎麼忍受?看著自己的喜歡的女人撲進自己的懷抱,你以為我很開心?見鬼!"
他轉過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牆上,手指的關節擊在那雪白的牆壁上,在牆上染上幾朵鮮豔的血花。
"不許你這樣侮辱他!"沈清媛提高了嗓門,越加的憤怒。
"侮辱?你知道我這幾天為什麼和他吵嗎?我聽到了他和我媽的通話,我親耳聽到的,他向我媽承認他喜歡你!比當年喜歡你媽媽還要喜歡,他愛上了你!這算什麼?我算什麼?"
何莫凡有些聲嘶力竭起來,一雙眼睛赤紅赤紅,心中有憤怒有怨恨還有無奈,無數情緒糾纏在一起,讓他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