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外出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雲露斷然不能放過!
她把皇帝的一隻手從自己的耳朵上拿下來,雙手握住,輕輕搖了搖,眼巴巴地看著他,“臣妾不會,皇上會呀。”
她脆如折枝的嗓音化作清軟的芽,從皇帝心裏抽長、綿延。
“朕自然會。”他假裝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任她小意撒嬌,卻不按她的意思接話,止在半路。
雲露有些急了,但轉瞬又覺得皇帝這等雲淡風輕的表情……
也太雲淡風輕了。
她烏亮的眼珠咕嚕一轉,小臉兒嚴肅道:“皇上若肯收我為徒,束脩絕少不了!而且我尊敬師長,吃苦耐勞,髒活累活樣樣能行,實乃居家行獵必備!”
皇帝微微一愕,他隻當她會想以往那般歪纏,誰知她一整表情說出這樣的話,當即笑得不行。
樂完了,他也裝模作樣地捏捏她小胳膊小腰兒,豆腐吃盡了,才搖頭歎氣道:“非是朕不肯收你,實在是你根骨不佳,朕不想教出個沒出息的徒弟,丟朕的臉。”
“根骨不佳,可是我悟性好呀!”她大言不慚地放話,“皇上若是不收我,我去就和別人學,等學成了,皇上可莫要後悔。”
皇帝佯怒哼聲:“後悔是凡夫俗子做的事,朕從來不做。”
又過了片刻,他勉為其難地道:“既你一心想跟著朕學習,也罷,朕就收了你。”
這話忒像得道高僧把妖怪收進葫蘆裏時說的話了,她終於繃不住臉兒,咯咯一樂。眼眸如盛點點星子,靈動狡黠。
“是收了我這磨人精嗎?”
皇帝也是大笑,掐了掐她粉嫩嫩地臉兒道,“嗯,徒兒有自知之明,乃是難能可貴的好品德,繼續保持。”
他既用了這稱呼,雲露也當即打蛇隨棍上,腳跟打正,筆直肅立,英姿颯爽。
“是,師傅!”
就差沒再敬個禮了。
兩人折騰的時候,宮人都不敢來提醒,隻遠遠站著低著頭,卻因風裏飄來的話強自忍笑。他們服侍妙修媛的時間也不短了,卻每每還是會因她出人意表的舉動吃驚,或是被逗笑。
也難怪皇上待她一日盛似一日的好。
後宮裏這麼多模子裏刻出來似的女人,縱然美,可就像精致的玉雕,欣賞過了,也就丟開了手。
唯有妙修媛特立獨行,像用仙法從玉裏化出的人兒,美且靈動。
雲露隨性逗得皇上開心,也不敢耽擱用膳,拐著話請皇上入了席,自己也將要入座。誰知才斂了裙,就覺得椅子上的感覺不對,起身後看,隻見一一那隻怯生生地小貓兒盤窩在那裏,懶懶地甩著尾巴。
竟是險些就坐在它身上了。
服侍她用膳的宮人都把目光放在餐桌上,哪裏注意過椅子上的動靜,此刻順著她的視線一看,當即驚了一跳,立刻下跪請罪。
“怎麼了?”
皇帝先是讓伺候的宮人擋住了視線,等宮人退到一邊,方看見那邊情景,不禁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道,“你既然沒了位置,那朕就好心做善事,容你坐到朕身邊來。”
“唔,還是讓臣妾伺候皇上用膳吧,恰好當作交束脩了。”她頑皮地衝皇帝眨眨眼,轉而戳了戳一一的軟背兒,咕噥了幾句以作斥責。又再次淨過手,走到皇帝身邊,執起較普通筷子更長的公筷,做出布菜的樣子。
她用後宮的自稱,卻又提起前話,很有幾分不倫不類的可愛。
皇帝背向後倚,鬆散地抬頭打量著她,從這個角度看去,燈光罩在她臉上,浮起暖暖的橙暈,影子長長拉在後頭,顯得她身量修長了許多。
“倒是長個兒了。”
“豈止呢,本事也長了才是。”她挽起袖子,向遠伸筷,夾了一道金酥色的菜布進瓷碟裏,軟笑相襯,“皇上不信嚐嚐這道菜,是臣妾吩咐他們做的。”
皇帝一笑,調侃道:“聽到你說自己長本事了,還當你是親自下得廚。”他夾來一嚐,金黃軟絲拔出,咬到嘴裏,外殼脆甜,裹著裏麵的味道淡而糯,細嚼回味,尤有餘香。
“這道叫什麼?”他頗感興趣地問。
這菜其實是雲露根據記憶裏的法子和禦廚說了做的,彼時她在國內旅遊散心,有一回不知走到哪條偏巷裏,就隨緣住了回小旅館。那家環境、餐飯都不如何,隻一道拔絲土豆做得尤其美味,她第二天遊玩時仍念念不忘,晚上一回去,就出高價買來了秘方。
回去後就讓家裏的廚子學著做了,她也一直都很喜歡吃,因此至如今還能回想起來。
不過,皇宮裏的菜大多有個好名字,說拔絲土豆未免被他嫌棄,她就麵不改色的起了個名兒。
“這道叫做金絲軟玉。”
皇帝吃盡一塊兒,拭了拭嘴,聽罷微微一笑:“俗。”
雲露自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那份滿意,按下反駁之意,先叨來千葉豆腐清口,見他剛要開口,又彎眉兒又夾了塊金脆脆地土豆堵了他的嘴,“那皇上以為,‘滿城盡帶黃金甲’這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