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閣裏因這句話為之一靜,自打主子晉了修媛,這滿後宮裏還沒別的後妃能讓皇上為她下主子的臉麵。雖說皇帝是無意,但別人聽來總會有幾分微妙的想頭。
南康公主倒是麵不改色,向雲露點了下頭笑道:“是南康昨日央大夏皇上的,在本國時就常聽說大夏皇宮的禦花園美不勝收,一直想見識一番。”
她話說得很得體,從旁圓了雲露的顏麵,讓人頗能產生好感。
從來都是贏的人有風度,才能把輸的人襯托的更加狼狽。雲露知道,南康身為公主,禮儀風範上的教育比一般貴女都要強,如今她占了優勢,自然犯不著洋洋得意,降了自己的格調。
其實,對方雖然想來見識皇上的新寵,但也對自己的長相性格很是自信,並不如何把她看在眼裏。
所以贏是理所當然,不必高興。
“既是皇上相邀,我就不耽誤公主了。”雲露一如尋常待客,客客套套地說道。
南康公主見她亦是分毫不露,對她的評價反而高了一些,笑著道別後,臨了再次叮囑丹荔不可拖久再吃,方才離去。
走到半途,隱約聽見後麵傳來驚呼和對話。
“呀,一一……”
“小奶貓,也不看看自己牙夠不夠硬,就來搶吃的,嗯?”
“主子,這丹荔……”
“既然它愛吃,你剝了殼兒,剜些果肉喂它就是了。不可多給,免得吃壞肚子。”
……
南康聽了心裏頗有些古怪,但在看到長相俊美,威勢不下父王的大夏皇帝時,就將鬱氣一掃而空。麵紗已摘,她露出朝若明霞的笑容。
這一段小插曲走過,之後連續幾天,後宮高位妃嬪抄經之餘,不免頻頻打探皇上今日又約南康公主去何處遊玩等等,都城位於北方,雪景煞是好看,這幾日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出行雖不便,也很有一番趣味。
許是美人的震懾力太大,抄經本是凝氣靜神的事,她們卻愈發浮躁了起來。
本來她們還擔心,自己抄寫經卷會讓底下不知名的小妃嬪竄上來,拉攏住皇上。
結果來了一個南康,一眾低位妃嬪統統氣餒,把禦花園偶遇、書房噓寒問暖等招數用了幾次不達效果,隻得垂頭喪氣,退避三舍。
容貌是最直觀的評定標準,比容貌,她們實在沒這個信心。
雲露自然也少不了擔心,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她要的是在後宮裏滋潤的過日子,最好能讓皇帝的心偏向自己,而不是一路高歌奪取後位。所以不急在一時之爭。
南康再美再好,身為公主,她有許多別人無法達到的優勢,也有許多別人沒有的缺點。
初看重容貌,後看重內涵。
這個內涵,並不隻是琴棋書畫等才藝,還包括體貼、知趣、能讓人不自覺的開懷等等。雲露自覺這幾項,她在皇帝身上花費了不少功夫,不時隨隨便便就能抹消的記憶。
昨夜又是一場雪,及近天明才堪堪停了,地上卻積了厚厚一層白。
雲露已將經卷抄完,此刻正捧著茶,聞著嫋嫋茶香思忖南康到來會產生的變數。
和樂卻從外麵匆匆走進來,表情凝重:“主子,出事了。”
“怎麼?”
“被禁足永寧宮的錢麗儀,今早被發現自縊於寢殿橫梁上。”
雲露頓時吃驚,“錢麗儀?”
錢麗儀身為一宮主位,縱然有了汙點暫時被禁足,往後也不是沒有翻身的可能,怎麼可能突然就想不開鬧自殺?
“最要緊的是,”和樂稍頓,“錢麗儀裙側,留有一個血字的雨字頭。”
“雨……”雲露與她相互對視,都想到了一種可能。
露字就是雨字頭,這次的事,難道是有人向她潑髒水?但是誰會費盡心力殺了一宮主位,隻為給她找麻煩。
她如今雖是寵妃,但入宮堪堪一年不到,所有人都覺得她根基未穩。打擊是有,卻不會這麼鄭重其事。
要說用這手段對付淑妃之流,才算是不浪費呢。
本是這幾日還在抄經時期,雲露心定才做得快些,別人大都還沒完成,但出了這件事,皇後立刻從康壽宮返回鍾粹宮坐鎮,順便把她們都叫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