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獨占第一香 選秀(1 / 2)

又是一年好春光。

延熙六年,藩王之亂終於年末。是年九月,廣陵王不滿新政收編軍隊歸於中央,起兵至葉榆,屯兵二十萬,對京師虎視眈眈。皇帝派出驍騎大將軍,繞道鶴拓,前後夾擊,同時引雪崩覆城,大破叛軍,廣陵王身死。

同年,皇後聽到噩耗一病不起,未及來年開春便於鍾粹宮中薨逝。

初春時節,皇宮開秀選。自從知道皇後娘娘病逝之後,每家每戶籌備的愈加熱烈,尤其是權貴世家,更盼著能將自家女兒送上那人人豔羨的尊位。

皇宮外車馬如龍,一批批身姿窈窕的待選侍禦被接入永福宮,今年的人數猶比上一年要多,直將永福宮安排的滿滿當當。空寂許久的宮殿熱鬧了起來,到處可見宮人、侍禦來來回回,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聽說那位章侍禦是太後的侄女,當今的表妹。都說侍禦選中後皆會被晉至霞帔一級,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例外哦?”兩個小侍禦歸置好了行李便在亭子裏坐著長談,其中一個著綠裳的抬手往東指了指,悄悄道。

另外那位粉裳侍禦拈著桃花嘻嘻一笑,“這有什麼,你不知道?西邊住的雲侍禦,那可是熙妃的妹妹,如今後宮熙妃一人獨大,她們倆誰贏誰輸,誰說的準?”

按理,章侍禦的身份顯然要高於雲侍禦,但是眾位侍禦無不將熙妃當做模板典範,她們要是能像熙妃一樣聖寵優渥,家世身份還算什麼呢。太後薦侄女有違規矩,在熙妃的搖光殿,那位雲侍禦可不是能時時看見聖上?

這麼一想,自然就覺得雲溪的地位還要優於章含玉。

綠裳少女一下撲過去,笑眯眯地嗬她的癢,“都教你打聽清楚了,還來問我做什麼?要我說,香寒你也不差呀,殊不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粉裳少女將桃花兒向空中一拋,細腰一折轉身躲了過去。她麵上笑吟吟地,卻並沒有反駁對方的話。

當年熙妃入宮之時,無論是沈家、花家、寧家,哪一家的姑娘不比她出色?誰會料到魁首教一個低門戶的占了去?

可如今隻瞧瞧,哪一個還比得上她尊貴呢。

今兒永福宮倒是春光明媚,相比之下,搖光殿裏的氣氛就有些微的緊張。

其實眾宮人自是知道那些稚嫩的侍禦們還奪不走娘娘的寵愛,隻是新人一進來,難免說話做事都相互帶了幾分小心,生怕娘娘心裏不高興,他們衝撞上了。

而且——

近一年但凡踏入後宮,皇上雖多半都是來搖光殿,但次數仍是不多。他們心知是因為朝政和藩王謀逆之事,日夜晝寢都是在北宸宮。可娘娘許是自覺懷胎辛苦,對皇上的態度頗是不冷不熱,很少了些曾經常見的親昵。

他們處事便格外束手束腳,唯恐像福公公一樣把手伸長了,教皇上的人當麵給個教訓。

“娘娘,這是皇上讓人送來的名單。”和樂畢恭畢敬地將一章秀女名單放在雲露身前,退避一旁。

這差事人人都叫苦,恐怕娘娘看了膈應,隻她知道些內裏究竟,送上去時才沒一點兒猶豫。

雲露捧著大腹便便的肚子,想做少女托腮的動作都做不到,隻得放棄了。經這一年,她容貌越發鮮豔明媚,宛如綻開的薔薇花,在雨後沾了露,自有一股水盈盈的嬌媚之態。曾經的清新乖巧漸褪,高位寵妃的氣勢顯露無疑。

“雲溪。”她笑了笑,“我那後娘還真叫人把她送進來了,也不怕本宮暗地使絆子教她難堪,把過去的事兒都報複回來。”是認定了她會帶著妹妹一起享福呢?

和樂垂首道:“依娘娘如今的聲勢,即便娘娘不為雲侍禦做任何事,仍會有許多人為了討好娘娘巴結於她。”

如果娘娘公開表示自己厭煩這個妹妹,眾人固然會遠離她,但對娘娘的聲名並非好事。以前在家裏發生的事隻會被當做姐妹間的小打小鬧,可如今兩人長大,娘娘又身處高位,公開給親人沒臉,嘀咕的人就多了。

沈美人就是一例。她當年故作冷漠,推拒沈芬儀的好意,亦被人說了許久的閑話。

雲露掠過這一個,蔻丹點在“章含玉”的名字上,輕道:“名字不錯。”含珠帶玉,比什麼嫻容看著要寶貝些。

她順勢往下,又看見一個孫妙彤,立時笑了,“孫家的?”

她還記得,孫朝思作為旁支庶女,進宮就是為了給孫家探路,現在看來是正頭戲來了。

皇後病逝之後,孫家就討好淑妃的簫家去了,畢竟她懷著胎,暫握宮權的是淑妃。這人就算不阻路,終究是顆冒尖的小石子兒,瞧著礙眼。

“讓美景去傳我的意思,嗯,就說‘妙’這個字犯了我的忌諱,她要是聰明呢,自己就知道改了。要是不肯,就說本宮要親自給她賜名。”

到時候改成彤彤,丹丹,小姑娘別哭給她看就是了。

和樂躬身應是。

孫家不過是棵牆頭草,為了一個名字,他們不會想得罪娘娘。更何況娘娘也不是故弄玄虛,宮裏誰不知妙字曾經是娘娘的封號,就是如今皇上稱呼起來,還常有叫妙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