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獨占第一香 交易(1 / 2)

嘉木被嘉蘭往前推了一把,輕嗽了聲,磨磨蹭蹭走到主子身邊。她眼珠子胡亂轉了轉,看見小幾上放著的笸籮,便道:“娘娘,奴婢昨兒描了一副新繡樣,您要不要瞧瞧?”

其實繡樣一向是嘉蘭描的,不過丫覺著自己膽大就把她給推出來找罵,讓自己占占便宜也沒什麼對吧……

淑妃胳膊肘支在幾沿,手掌一撐撫著額頭,麵帶幾分疲倦道:“本宮有些頭疼。”

這話一出兩個大宮女稍稍吃驚,相互對視一眼,嘉木飛快地請命道:“奴婢這就去給娘娘請太醫。”她蹲了蹲身,就拍馬似的走了。

嘉蘭無奈,她本是想著自己嘴笨不如嘉木靈巧,才想著對方能去給主子開解開解。不過眼下瞧著,主子恐怕真是氣悶的難受了,她們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用。嘉木一直推脫,許是早就看出來了?

也是,汲汲營營多少年,一朝花團錦簇,卻是為別人做了嫁衣。從憐妃與皇後對峙時開始,主子夾縫裏求生,到皇上明裏暗裏偏愛錦昭容,再到之後的熙妃,主子的日子從未鬆快過。她是主子從家裏接來的丫鬟,不比宮裏的人心思巧,唯隻是忠心。

這樣的忠心,教她總是忍不住為主子歎息。

或許這就是命。有些人命好,生來便是享福的,有些人兢兢業業,最後也不一定能達成所願。上天安排好了的事,她們隻能逆來順受。

可她這會兒還站在那裏殷殷歎氣,等嘉木領著太醫入了門檻,那一門心思的哀愁都嚇跑了,她狠咬了下嘴唇,破的皮兒彌漫出一股子血腥氣,方忍住那聲驚呼。

“碰咚”

小幾上的笸籮被碰了下來,裏麵未完的繡品灑落,並著針線翹頭剪一塊兒淩亂的落在那兒。淑妃的臉色在肉眼可見的程度下白了。

雖然她久經後宮事遮掩的快,但足以讓不知情的嘉木收入眼中。

她心裏惴惴,暗道人已經拉過來了,再推回去豈不刻意。就當做沒明白過來——她也確實不了解,就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隻如平常來待就是了。因這位太醫是新麵孔,從前沒見過,她便特意介紹了一句:“主子,這位是太醫院的文太醫。”

想了想,又添上句話:“文太醫近來常給熙妃娘娘看診,醫術了得。”

要是別人家的主子聽了這樣的話,少不得厭棄那個開腔不經腦子的宮女。但自家主子她是知道的,既是和熙妃搭上關係,娘娘少不得要探一探。

叫“貴妃”刺人自然是缺心眼兒,現在正式冊印沒下來,她稱呼熙妃也無事。

至少,在知道什麼秘密之前,她得傳達出自己很忠心很有用的訊息才行。

淑妃秀長的指甲掐進手心,她一向不戴護甲,掌心沒被刺破,那指甲卻硬生生折斷了一截。她漫不經心的頷首道:“知道了,去給文太醫倒杯茶來,別怠慢了。”

“喏。”

等嘉木一走,嘉蘭逡了眼對視的兩人,輕手輕腳的去將門掩上了。

淑妃心裏震蕩不已,可驚容不過曇花一現,此刻外麵再瞧不出半分來。她淡淡道:“你怎麼在皇宮?”

文太醫手握成拳,又慢慢舒開,公事公辦地輕聲道:“微臣先給娘娘請脈。”

嘉蘭去端來團凳,複給娘娘手腕上搭了一條錦帕,看文太醫的手搭上去,心都顫起來。她雙手緊絞,竟是想把對方推開來,再不讓他靠近娘娘一寸。

讓人看見、讓人看見該怎麼辦……

直到現在她才恍惚覺得,原來這才是老天爺給娘娘的劫。

“現在能說了。”淑妃話語裏不帶一絲情緒,淡淡瞟著麵前的人,仿佛他真的是太醫,更是她生命裏無關緊要的一個人。

“你入宮之後,我去求了祖父,就跟著進了皇宮。”文太醫請完左手脈,讓淑妃換了另一隻手,他把脈時再穩當不過,連一點激動之下的抖動也無,“不過你父親恐怕我的存在對你不利,找人打壓我,你我方現在才見麵。”

事實上,若不是皇上看重他製特殊藥品的能力,他一直會是不被重視的小禦醫,忙忙碌碌的做這藥童的活,受著長者的“指點”,永遠不可能被派去給高位娘娘看診。

拆散了他們的人,卻是他們重見的媒人,這發展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淑妃看了看他,“文太醫的稱呼是否有誤?”

文太醫從善如流,起身恭敬道:“娘娘身體康健,並無大虞,想來是心神勞碌,將養幾日即可。”他語頓,“身病可治,心病難醫。娘娘切勿過於煩緊身外之事。”

淑妃揚起初見後的第一個微笑,“與文太醫何關?”

文太醫還想再說,忽而聽見門外傳來不尋常的聲音,極是細微。因他天生五感優於旁人,對這些變化再了然不過。

有人偷聽。

他一個眼神,早年為兩人打過掩護的嘉蘭當即心領神會。她臉色微變,奪門追出去,可宮廊不遠的轉角,隻看到宮製衣角飄起,轉瞬就沒了蹤影。等她來到拐角處時已是無人,最終沒有將人捉住。

“娘娘,隻看見是個小太監……”她愧疚的走進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