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是多年未見的牆壁,這是道觀側屋的牆壁,是那個白胡子老道的臥室。
醒後掀開身上壓的一床露出棉絮的薄被子,看了眼床前有個碗裏有著一碗水,我也不顧得那麼多,翻身坐到床邊兩口就喝完,入口微苦,但是很解渴。
喝完水一會的功夫,破落的小木門被推開,白胡子老道走到我麵前,我怔怔看著他,他倒是笑著看著我,坐到我旁邊。
“這幾年日子苦了你了,你之前還胖乎乎的。”
老道的一句話讓我繃不住,鼻頭一酸,勉強才控製住沒有流下淚。
我用手蓋住臉,調整了一下。
“沒有,是我不懂事。”我隻能這麼回答,卻想到了離開後的日子,那天奶奶和我收拾好家當,叮囑我等著搬家的幫手來,然後自己要去山上觀裏再上幾柱香,奶奶下來的時候手裏攥著一個錦囊塞進我口袋裏。再之後的日子裏,我在城裏和奶奶還是相依為命,鄉下的朋友逐漸少了聯係,城裏的朋友玩的總是不夠盡興,多數時間我都是在臥室裏自顧自打著遊戲。
那年的年前,奶奶突發心髒病送去了醫院,病發的很突然,奶奶佝僂的身體全身猛烈抽搐,臉色從古銅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手足無措一段時間後才想起來打急救電話。我一個人把身份證和銀行卡全部拿好,在救護車上一路顛簸陪奶奶到了醫院,在車上的時候看著已經插上氧氣管睜不開眼睛的奶奶,大腦像是炸開了花,思緒完全理不清。那天的日子我還是理不清,隻記得送入搶救室後給爸媽打了個幾個電話,然後在幾張紙上簽了字,爸媽趕到後兩個人跪在搶救室門口哭,我全程發著呆。再之後,我就一個人生活。
我一個人上學,做飯,照顧著自己,不想看到爸媽,耐心也越來越差,上課總是聽不進去,看見不順眼的同學就是一腳。
“沒有,你是個好孩子。”老道一句話重新把我拉回,隻是我才感覺臉龐濕潤,這才把淚水擦幹。
我沉默著,老道看著我,動了動喉嚨才對我說了話。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今天又碰上中元節,你受了衝,心裏不舒服也正常,別多想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想起來失去意識前的種種情況,我隻想問老道這個問題。
“有,不止有鬼,很多書上寫的,都有過。”
“算命真的有用嗎?”我繼續問道,因為對於自己的生活實在沒有把握,我隻有無力。
“也有,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山海經裏有一隻神獸叫陸吾,他身邊總是圍繞著一些小妖精,地位很高。他看著人的日子很有意思,就想下凡也來上這麼幾回,按理說他的地位什麼樣的胎都能投,但他就想隨緣,各式各樣的人生都體驗一遍。但那時候戰亂,地府安排投胎的工作很忙,他不想搞特殊,所以等了好長時間才等到自己。”
老道講的故事我聽得不明所以,感覺和我的問題不相幹,還沒等我把疑問說出來,老道又繼續講了下去。
“之後他如願投了胎,到了一戶普通人家裏,是個男孩,家裏天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好不容易把他養到成人,還好體格不錯,為了生計就去參了軍,第一次上場殺敵就殺敵十餘人,之後憑著自己一步一步成了將軍,但他殺心太重,滅過一國,殺過十幾萬人,最後還想篡權當皇帝,最後一杯毒酒賜死。”
老道的故事講完了,我才問這故事和算命有什麼關係,老道搖搖頭,看著我。
“他就是你。”老道拋出來了這句話,我一瞬間冷汗又冒了出來。
這既回答了我的問題,又講了我的前世。但我不敢細想,因為這麼多年來我都沒見過鬼,哪怕遇到詭異也沒真真切切看到過鬼,故事是真是假都對我幫助不大。
老道看出我的震驚,站起身來拿出一塊布讓我擦擦額頭的汗,我接過後胡亂擦著。
“這個道觀的供奉的就是陸吾,隻不過一直以人身示人,是白澤立的,那些神獸都是存在的,不止有一個世界。過了今晚你就下山吧,今晚過後你就會見識更多的事情,不用害怕,我也可以羽化了,看著你長大也值了。”
老道這番話說完就換上了一襲道袍,把擺在架上的拂塵搭在懷裏,用拂塵在空中揮動,最後從我的腦袋一直抽打到了腳下,我隻感覺一陣溫亂,隨後眼前一陣紅光襲來,我又重重摔倒,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