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那段話之後,日記的日期又跳躍了很久。
因為日記的記錄並沒有寫上年份,所以蘇淺也不知道這篇日記是什麼時候寫下來的。但從剛才那位淩雪女士說的話來判斷,至少也是七八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將日記留在淩雪女士家裏的那個女人是誰?她和日記的主人是什麼關係?難道她就是日記的主人?或是日記中參與實驗的人中的一部分?或者說隻是一個偶然間得到了日記的曆練者?
蘇淺的腦海裏有很多猜測,但他更傾向於前麵兩種可能性。雖然蘇淺本身對自己在學校裏經曆的那種實驗很沒有好感,但如果日記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帶來的,至少說明他們的實驗已經成功,甚至已經成功帶著日記中描述的那個孩子來到了這邊的世界,度過了一段平靜的生活。
在跳躍了近乎一年的時間後,日記才重新開始記錄。
「……也許這樣的一年在正常人看來非常瘋狂,但對於參加這個實驗的人來說,一年前簡直難以想象我們會在灰霧中度過這樣忙碌到忘記死亡的日子。」
「……很痛苦,很痛苦,所以大家都是忍受了這樣的痛苦,一路笑著走到最後嗎?」
「已經沒有機會了,我必須要撐下去,不隻是因為我手上的鐐銬是他們丟了命才找到的神秘物,更是因為現在陪伴在那個孩子身邊的就隻剩下我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時至今日已經無法回頭也無法放棄,站在我們身後的友人都是因為我的計劃丟了性命,如果我在這裏放棄的話能夠對得起誰?我不希望那個孩子成為灰霧中的被遺棄者,我也不希望這本日記有一天被人發現的時候變成一本失敗者的日記。所以,我必須撐下去。」
之後的日記中,明明書寫日記的筆跡漸漸潦草,甚至有的字已經簡化成顫抖的線無法辨認,但日記的主人一直在繼續記錄,內容都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從之後的日記中,蘇淺可以知道當初和日記主人一起參與實驗的人有很多,有的自告奮勇當實驗品,有的則在灰霧中出生入死隻為了獲得實驗需要的神秘物。
但在實驗的過程中,這些日記主人的夥伴們一個個永遠地離開,最後隻剩下日記主人自己和好友淩雪留下的那個孩子。如果日記主人撐不下去的話,她就會死在灰霧的世界中,把連說話都不利索的孩子獨自留在沒有任何未來的灰霧中。
那是日記主人絕對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正以難以想象的意誌力堅持著,自己給自己抽血,自己給自己注射,一直到日記的後期。
「我還活著。」
「但是我身體裏的東西非常不穩定,就算我可以帶著那個孩子離開這個世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控。我需要找一個地方進行後續的穩定實驗,留給我的時間不多,我要盡快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逃出來了,丟棄人類的身份之後,我能夠捕捉到那些曆練者的動靜。那些曆練者離開的時候全身包裹著灰霧仿佛失去意識,但我卻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依靠著他們來到另一邊的世界。孩子,這真的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和我們曾經的家園很像。」
「奇怪的是,這個世界和之前另一個世界的淩雪描述的有些不一樣,就好像所謂的平行世界不止有兩個。但無所謂,至少這個世界很美麗。」
日記主人對曆練者的描述讓蘇淺覺得熟悉,他每次看到曆練者進入噩夢世界的時候,不也看到了同樣的畫麵?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沒有時間為那個孩子製造材料,甚至沒有時間在一個陌生世界找到值得托付的人,我隻能把那個孩子送到了最近的福利院,然後一個人躲起來。這樣一來就算我身體裏的東西失控,他也可以享受這個世界。」
「那個孩子的身體裏有淩雪留下的禮物,一定沒有問題的。」
「我本來想把兩本日記都送給那個孩子,但其中一本在灰霧中已經丟失,手上的這本我還打算寫下去。等我的身體穩定下來之後,我就去把那個孩子接到我身邊,然後一起生活,一起把日記記錄下去。」
日記的內容到這裏又有了一個日期斷層,蘇淺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隻要後麵還有日記的內容就說明日記的主人成功堅持下來,阻止了身體內神秘物的失控。
沉浸在日記閱讀中的蘇淺完全沒有發現,他閱讀日記的表情格外專注,原本已經習慣了麵無表情的臉,竟然也會因為日記中的內容而展現微妙的情緒起伏。或者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淺慢慢開始在臉上表露出微妙的情緒,不再像之前那麼藏得住了。
他因為日記裏的內容而緊張,甚至翻頁的手都有些停頓。
因為他不知道日記的下一頁又會發生什麼。
「……我要回到之前的福利院去找那個孩子,雖然隻是時隔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時間他在福利院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跳快得特別厲害,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那個孩子不見了!」
「整個福利院都空了,甚至連福利院的牌子都消失不見,這是怎麼回事!我去了這個世界的相關部門報警,卻查找不到任何與那個福利院有關的信息,怎麼回事!」
「是我的錯!」
「我錯了!」
「淩雪,我搞砸了,我找不到那個孩子!我把那個孩子弄丟了!」
「孩子,你到底在哪裏!!」
「……」
日記在一遍又一遍的自責後,又跳躍了好幾個日期,等日記的主人找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因為日記沒有年份,所以蘇淺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但他可以感覺到前一頁和後一頁的鋼筆字跡不同,後者要更新一些。33小說網
當然,所謂的新也隻是對比之前的字跡。在如今的蘇淺看來,後麵的字跡也已經有些時間了。
「淩雪,我終於找到了那家福利院的線索,我找到了之前在福利院裏曾經看見過的那位院長。那個老家夥不認識我,畢竟把孩子送去的時候我並沒有露麵。再見麵的時候他也不再是什麼院長,而是在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工作,他走過的任何地方都被抹除了關於他的痕跡,就好像他正在做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一樣。那個老家夥非常警惕,如果不是我身體裏有那個一直在失控邊緣的東西,他也一定會發現我的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