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其實是一門很好的藝術,也是一種很好的娛樂活動,它可以鍛煉人的思想,陶冶人的情操,教人在做出每一項重大決定時都要以大局為重,不可以莽撞行事。
孫笑一在表麵上笑得像個狐狸,其實他心中藏了一股火。任誰像他這樣,被人邀請來做客,卻幾次三番被晾一邊,都會生氣的。何況這些人和他還有些關係。中國人的人情講究天、地、君、親、師,師也是人情世故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他這一番來,隻是想認識一下父親孫雲更的師門,沒想到竟遇上這樣一番冷遇。陸笑鷗的一番挑釁隻是他想要發泄一番的導火索罷了。他是一個很倔強的人,從他幾次三番非要見到師伯這事上就能看出來。他決定要贏了陸笑鷗,不管是從武術修為上,還是從棋藝上都要贏了陸笑鷗,給李家一個小小的難堪。
陸笑鷗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在沒有見到孫笑一之前的歲月,他一直被長輩們稱讚有加,他在李陸兩家的小一輩裏也是佼佼者。書念得好,18歲就要讀大學了;武術根基紮得結實,一直是他為其他幾個小孩指點練武訣竅;棋下得也不錯,在“棋壇”這樣的環境下就算是傻子也開了竅了,何況他還肯如此用心。雖然李曉倩對他不算熱情吧,但他相信以自己的真誠一定會讓曉倩喜歡上他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次見到孫笑一時,他就屢屢受挫。在火車站,他感覺孫笑一象是在可憐他;在巷子裏比武,孫笑一他那套軟綿綿的太極拳讓他無處著手;這一次兩位師爺又對孫笑一青睞有加,約他在此住下。“棋壇”是什麼地方,這裏的雅間每一間每天要收三百的。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小子憑什麼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憑什麼這小子同時能讓師爺和曉倩喜歡呢。
年輕人都好事,見到有人賭鬥棋術,都相約前來觀看。甚至已經有人為他們倆設置了賭注盤口了,孫笑一以驚人的一比五的賠率成為人們的焦點。孫笑一笑眯眯地拿出二十元壓自己贏,打量了下雅間裏全是梨花木的桌椅,在一旁坐下,等待陸笑鷗開棋。
這局棋的賭注和平時不同,不光是錢,可是說兩個人都是賭上了自己的名譽,為了自己的名譽,也要發揮出自己平時最好的水平來。雙方誰也不肯先用炮,都是打個穩固家園,以防外兵的主意。飛象、巡河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穩當,雙方走了二十步都沒能丟掉哪怕一個兵。雅間裏非常安靜,隻有落子聲和落子後的敲鈴聲(雙方麵前都有一個小鈴,敲一下代表自己走出了這一步,落子無悔)。兵對卒,炮擋炮,連環馬對單車,這哪裏是在撕殺,分明是在遇招拆招。幾個孩子開始看了幾步還覺得有意思,時間長了見雙方都勢均力敵,都有些不耐煩,出去玩耍了,屋裏隻剩下了幾個喜歡看人下棋的中年人和老人。現在是九月,正是“棋壇”裏生意最旺的季節,這裏平時都有很多人下棋、打牌、喝茶聊天。
這裏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陸笑鷗,至少李曉倩就不希望陸笑鷗贏。她雖然從小和他形影不離,但對他一直沒有心動的感覺。有一天他向她表白之後,她也不知道怎麼樣處理這一段感情。在火車站遇上孫笑一,她就有了那種心動的感覺。孫笑一的影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她明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可她還是希望能和孫笑一肩並肩地站在月亮下說著一些悄悄話……
一個紮著清爽馬尾辮,穿著一件紅色T恤,全後都畫著猴子的女孩捅了捅神遊天外的曉倩低聲問道:“唉,你想什麼呢?”
李曉倩一看和自己說話的人,忙說道:“紅姐姐,沒,沒什麼。隻是想些事情罷了。”
被曉倩稱作紅姐姐的女孩一臉的狡黠:“某個人想著想著居然臉紅了呢,她平時可從來沒有這樣過,你們說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頓時屋裏正在觀棋又覺得無聊的年輕人頓時起哄,要讓曉倩請客。在他們看來,能讓李曉倩臉紅的自己就是陸笑鷗了。李曉倩板起臉來:“李紅,前麵不用做生意了嗎?全給我出去招呼客人,這裏要的是安靜,全出去!”
打發走了嬉鬧的年輕人,李曉倩收攝心神,把注意力放到了棋局上。現在兩個人的棋還是不分上下。孫笑一用的是紅子,陸笑鷗用黑子。紅方用雙車將黑方的兩個士脅占住,準備運過一個破掉對方士的炮,馬,或者是卒來。而黑方則是用馬擋馬,用炮擋炮,不讓紅方有運子過河的機會。與此同時,黑方雙車也已經抵達紅方一麵,尋找吃掉紅方一炮或者一方的機會。紅方則是利用馬的連環和雙象的天然屏障與黑方巧妙周旋,走得煞是好看。
當為雙方觀戰的人都感覺有些不耐煩時,棋麵上這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變化。孫笑一代表的紅方犧牲了一馬一炮,打掉了陸笑鷗代表的黑方的一車。從棋麵上看,紅方少了一馬一炮,黑方隻是少了一車,但是在很多情況下,單車對雙車的贏麵是很小的。更可憂的是,紅方現在已經成功地將卒運過了黑方那一麵。如果黑方不對紅方的卒進行有效殺傷的話,“三車鬧士”的可能是會出現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的李雲洞和陸雲鷗此時又出現在了兌字號雅間,看雙方對局看了好一陣子了。陸笑鷗下到此時,知道孫笑一比自己技高一籌。當看到兩位師爺再次出現在雅間,並且對孫笑一似有讚賞之色時,他更覺得煩躁。陸雲鷗見自己的孫子如此不堪,輕輕地咳嗽了聲,見他抬起頭來,也不聽不見他說話,隻是嘴唇微動了幾下,陸笑鷗居然象是聽懂了似的,再也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煩躁的感覺。
這時候,棋麵上又發生了變化。孫笑一放棄了“雙車平士”的打算,用一個“車”換掉了對方僅有的一個“車”。他站起來說道:“優劣之勢現,我看你現在就這樣認輸吧。”
陸笑鷗搖搖頭:“我憑什麼認輸,我雖然沒了‘車’,但是我的子比你多,不到最後一刻我是絕不認輸的。如果你想用言語攻擊,按比賽慣例,我可以向裁判說你在幹擾我思考,會輸的反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