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病消災,薛藏真知道,但起死回生,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聽那人的口吻,好像隨隨便便就能讓他回陽似的,不知對方究竟是真的身懷異術,還是在這招搖撞騙的呢。但眼下,他已經沒有其它選擇,唯一能夠相信的,便隻有這位神秘的訪客。
“很簡單,但也十分困難。問題在於你自己。”
黑暗中,一隻細長的、長著漆黑指甲的手掌倏然伸出,直指對麵的薛藏真。空中,隱隱傳來幾道奸詐的笑聲,投入暗中,又不見了。
“如果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都不能再沐浴陽光,永生不能再見天日,你……願意嗎?”
聲音豁然逼近,定神一看,那人居然到了薛藏真一米之外的空地上。但奇怪的是,黑暗也隨之遞進了相同的距離,僵直的黑甲手指,以及那道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
“為……為什麼?”
對於對方近乎無理的要求,薛藏真怎麼想它不通。永遠生活在不見天日的環境之中,那是怎樣的感受?他不知道,他敢相信,生怕一個念頭,就錯過返生的可能。但他實在糾結,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接受這樣殘酷的條件。
“你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如果不能盡快做出選擇,恐怕你將會失去最後的機會。”
那位揚言可以教薛藏真重返人間的訪客忽而收回手臂,扭過身去,背負雙手,不再看向對方。他在等待雪藏真最終的答案。
薛藏真低沉著頭,雙手緊張地摩挲著,似是要將皮膚全部搓掉。他遲疑,糾結,難以決定。甚至,現在他的心情,比之他知曉自己死亡這件事實的時候還要糟糕。他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他寧願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不見首尾的神秘人。
“好好好,我答應,我答應!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生死肌,肉白骨的。”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掙紮,薛藏真終於下定決心試他一試。反正自己隻是一個死人幽魂,大不了就是魂飛魄散,再不濟的結果他也想不到了。與其任命,他還不如最後博上一把,興許還有一絲轉機。
聽到薛藏真的答案,原本矜持的神秘人再也忍耐不住,不禁仰天大笑起來,動作誇張,讓人頗為驚愕。真不知道,此人的脾氣為何如此反常。
“我就知道,隻要不是呆子,任誰都會選擇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隻是,另一個參加賭局的人要抓狂啦!哈哈哈哈!”
狂笑不止的神秘人,突然伸出一雙幹枯手掌,左右開弓,分別拍向薛藏真兩側的太陽穴上。沒等他發出哀嚎,一道靈光便從他的頭頂之內破體而出,隨即帶出的光芒,順道將空間內的黑暗也一同吞食了去。
“怎麼樣,博士,這小子還有救嗎?”
此時,那患水無情已經走訪了府內的多名醫者,但全都一無所獲。此刻,來到的是最後一處希望。這裏不是什麼醫療之地,而是無相府的機密重地,創生殿。
隻見薛藏真袒露著上身,平躺在一張實驗台上。四周陳列的盡是一些人體標本,什麼骷髏、組織,夭折的嬰兒,畸形的手臂,一眼望去,這裏簡直就是人類的屠宰場。
而在試驗台的對麵,也就是與患水無情相對的位置處,歪歪扭扭站著一個年約七十的花甲老頭。但看此人頭頂缺發,尖嘴錐臉,塌陷的臉頰貼在牙床兩側,著實突兀。一副誇張的老式花鏡,堅挺地架在鼻梁之上,讓了看了有種擔心壓垮的感覺。
花甲老者貼附在薛藏真身上,看了看他的麵色,伸手試了試唇邊的鼻息,又趴下聽了聽胸膛內的動靜,這才直起腰來。
“小妮子,不是幹爹我不幫忙。這小子都快死透了,你讓我怎麼幫你?”
原來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患水無情在無相府內認得幹爹。活在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孤身一人,很少能有像她這般、可以依靠某人的。所以在修羅場裏,少有人敢招惹她,就連加兵權也盡量減少與之衝突的可能。所以剛剛在修羅場的時候,他才給了患水無情帶走薛藏真的機會。不過,他也並不擔心,隻要經過受了他的殺招,就沒人能夠僥幸活下去。誰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