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紛紛停手,聚攏到中間,向著鍾離謹的方向單膝跪下,齊聲道:“屬下見過主子,見過柳先生。”
妉塵眼色漆黑地看著下麵,深深吸了口氣,用自己所能用的最大聲音吼道:“把衣服脫了!”
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聲地討論這個奇怪的小女孩是誰。鍾離謹看著妉塵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頭重複了一遍妉塵的話:“沒聽到嗎?都把衣服脫了。”
底下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在領隊帶頭脫了第一件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開始行動。妉塵望著百來號穿著襯衣的青年男子,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除了垮褲,都脫掉。”
鍾離謹眼睛都不眨了,隻盯著妉塵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眼神犀利地射向底下的人。底下的人駭了一跳,別別扭扭,不怎麼情願再脫。
深秋的汴京,清晨的山上結著薄薄的一層霜,山體內的溫度似乎比外麵還要低些,妉塵打了個哆嗦,繼續喊道:“作為合格的暗衛,最重要的是服從主子的命令。現在不過是讓你們脫個衣服,就這麼磨磨蹭蹭,若是要你們豁出性命的時候呢?若是敵人對你們嚴刑拷打極盡侮辱的時候呢?你們會怎麼做?背叛自己的主子?所謂暗衛,不能第一時刻完成主子的命令,這才是真的丟人,也不配稱為暗衛。”
妉塵還帶著童稚的清亮聲音回蕩在山體內,底下尚還在接受訓練的準暗衛眼瞅著他們頭頂上,裹在鶴毛大氅裏的小小身影,停頓片刻後動作麻利地扒掉身上的衣服,然後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站著。被一個孩童教訓什麼才是合格的暗衛,是他們被集中到這個地方訓練兩個月以來最丟臉的一天,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女孩說得是對的。
“很好,現在排成四列,”妉塵本想下達指令,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鍾離謹和柳師傅道:“他們有學過內功心法和輕功的吧,封住他們的穴道,不準使用內力和輕功。”
鍾離謹和柳師傅雖然很疑惑,但還是照做了,鍾離謹從窯廠一事後一直很信任妉塵,而柳師傅則是信任鍾離謹。
“不準使用內力,不準使用輕功,現在出去,繞著這座山跑兩圈,先跑完的三十人,我會對他們進行特訓……”
妉塵的話還沒講完就被鍾離謹拉到一邊:“塵兒,你知道窯廠外麵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嗎?我掏空這座山,就是為了避人耳目訓練這批暗衛,若是被外麵的眼線發現,他們也稱不上暗衛了。”
妉塵麵無表情道:“鍾離謹,瞞——其實是最不可取的一種欺騙敵人的手段。你應當做的是讓你的對手知道你想讓他知道的事,讓他不知道你不想讓他知道的事,還讓他以為知道了你所有的事。”
“塵兒,你……”鍾離謹欲言又止地看著妉塵。
“過了年我就八歲了,不用懷疑。還有,你的蘇姨,她姓嬴。”鍾離謹滿是詫異的臉龐倒影在妉塵天真無邪的黑眸裏。
柳師傅適當地補充了一句:“嬴氏在培養殺手、暗人和侍從方麵的確很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