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夫人看似外表柔弱,實則內心堅強。她被陳思澤關押了這麼多年沒有掉過眼淚,但在看見封琛和顏布布後,便抱著兩人失聲痛哭。
半晌後,一直背朝他們的封在平才轉過身,眼睛紅紅地攬過妻子,吩咐士兵給她去倒杯熱水。
顏布布還在不停抽噎:“太,太太,我經常都會,都會想媽媽,想你,還想,還想你做的小蛋糕……”
封夫人還沒和封在平結婚時,阿梅就是她的貼身女傭,情誼非同一般。現在聽到顏布布提及阿梅,她又開始掉眼淚。
封琛在身上摸手帕,發現自己隻穿了件T恤,沒有手帕,便用手背去擦顏布布的臉,嘴裏低聲道:“別哭了。你哭母親也跟著哭,你倆這是收不住了?”
顏布布便擰過頭,將眼淚都蹭在他肩上。
封夫人心思細膩,看著兩人之間的動作,心裏就明白了幾分,慢慢停止哭泣,轉頭去看封在平。
“怎麼了?”封在平問。
封夫人低聲問:“你沒發現他們……有些不一樣嗎?”
“哦,這個啊,是不太一樣。”封在平沒領會她的意思,解釋道:“小琛是哨兵,布布是向導。”
“我知道他們是哨兵向導,陳思澤之前就說過,但是他沒說過——”
“說過什麼?”封在平問。
封夫人見他還是沒明白,擺擺手道:“算了,晚點告訴你。”
因為陳思澤在陰硤山和營地埋下了數枚爆破彈,就算軍部拿到了爆破遙控器,也不敢讓民眾回到營地,而是全部轉移去了無名山,先暫時住在那裏。
因為原始病毒在比努努身體裏,所以搭建臨時營地的當天就建好了研究所,準備將病毒提取出來。
在研究人員再三保證不會對比努努有什麼影響後,顏布布才帶著它進了一間簡陋的帳篷,讓它躺在床上。接著便退出小隔間,站在透明塑料膜後看著裏麵。
穿著無菌服的孔思胤走了進去,手拿一台小儀器站在床邊,麵無表情地和比努努對視著。
良久後,顏布布正在想他怎麼還不動作,就聽他問身旁的助手:“它是躺在這兒的嗎?”
“……我不知道。”身為普通人的助手道。
顏布布在塑料膜後喊:“躺著的,正瞪著你。”
孔思胤:“可我都看不見它,怎麼提取病毒?”
後麵還是比努努和顏布布精神連接,孔思胤便用儀器從顏布布身體裏提取出了一些病毒。
雖然顏布布確定他提取的病毒裏便有原始病毒,但還是不大放心,依舊將病毒保留在比努努身體裏,準備等到對抗喪屍病毒的針劑研究成功後,再將比努努身體裏的病毒轉過來淨化幹淨。
在提取到原始病毒後,所有科研人員就在這簡陋的實驗室裏,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研究,爭取最快速度將抵禦喪屍病毒的針劑給製作出來。
因為那些爆破彈埋下的地點不明,短時間內無法清除幹淨,哪怕剩下一顆,也是極大的危險。所以兩軍在經過商量後,做出一個共同的決定,那便是所有人集體遷徙,去往一個新的地方重新建立居住地。
隻是在居住地選址的問題上,兩軍遲遲拿不定主意。
靖安城離這裏最近,但恐怕陳思澤的爆破彈爆炸,中心城的喪屍湧出,有部分會到達靖安城。
暗勒城離這裏不遠不近,中間隔著大山,可以擋住喪屍。但那裏是塊四麵環山的盆地,若是再遇到惡劣氣候,很容易被困在裏麵,不適宜居住。
兩軍在爭吵了數天後,最後還是采納了封在平的提議,將中心城搬遷到海雲城去。
那裏離中心城距離遙遠,不用擔心喪屍的問題,有山有海,地勢開闊,氣候適宜。而且隻要海裏的魚不會死光,那麼溫飽問題也就能夠解決。
住在臨時營地的第六天,顏布布路過研究所,看見孔思胤時差點沒把他認出來。
他正蹲在帳篷前大口大口刨飯,頭發淩亂,胡子拉碴,和以前那名衣著考究的哨向學院院長判若兩人。
“孔院長,你怎麼在這兒吃飯?”顏布布也蹲去他麵前問道。
因為提取病毒的事,所以顏布布和孔思胤也熟悉起來,不再那麼拘謹。
“還要幹活兒,趕時間。”孔思胤含混地道。
顏布布問:“那針劑還有多久才能做出來?”
孔思胤嘴裏嚼著大豆,含混地問:“我們還有多久出發去海雲城?”
封琛和林奮在負責幾艘遊輪的事情,所以顏布布也知道個大概時間,便回道:“大約還有十來天吧,他們將最後一條船修好就可以出發了。”
孔思胤點點頭:“嗯,那在出發之前,所有還沒經曆過變異的人都能打上針劑。”
“哦,都能打上——”顏布布倏地收聲,接著又提高了音量:“出發前!所有人!都能打上針劑!”
“聲音小點,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大嗓門?”孔思胤飛快地刨完飯,將飯盒往旁邊小桌上一丟,直接用手背抹著嘴,起身往帳篷裏走,“不和你廢話了,不然又要多耗一天。”
顏布布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又大聲問道:“那這事我可以給別人說嗎?”
孔思胤頭也不回地道:“不能用擴音器。”
“好!”
顏布布立即就往王穗子所在的向導帳篷跑,要將這個喜訊告訴她。
王穗子的姑姑是她唯一的親人,至今還沒經曆變異期,所以王穗子一直很擔心。如果她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開心死了。
封琛這些天很忙,他和林奮每天清晨便會去海邊,帶著人修複幾條輪船,直到深夜了才會回來。顏布布沒事的時候就陪著封夫人,將自己和封琛這些年的經曆細細地講給她聽。
雖然他講的都是些快樂的事情,封夫人也總是會掉眼淚。但當他惶惶地停下不講時,封夫人又催他繼續。
“布布,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兒媳婦會是你。”封夫人拉著他的手,無限愛憐地將他一縷額發撥開,“不過這樣也好,你照顧他,他照顧你,這下你們兩個我都放心了。”
顏布布怔了下:“我不是兒媳婦,我是哥哥的向導。”
“那和兒媳婦有什麼區別?”封夫人反問。
顏布布張了張嘴:“對哦,好像是沒什麼區別……”
夜裏,顏布布將睡在地鋪中間的比努努換到外麵,自己挪到封琛懷裏,在他耳邊小聲道:“媽媽今天說我是她兒媳婦。”
封琛原本閉著眼,此時也微微睜眼,側頭看著他。
“我說的媽媽就是太太,她今天讓我喊她媽媽,我就喊了。”顏布布似是在回憶,自己反複念了幾次,“兒媳婦,兒媳婦,我還是在電視裏聽過……”
封琛伸手攬住他的肩,目光帶著幾分笑意:“兒媳婦怎麼了?”
“不怎麼。”顏布布嘿嘿笑了聲:“你也是我媽媽的兒媳婦,就是阿梅媽媽。”
封琛抬起另一隻手,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下:“嗯,我也是阿梅媽媽的兒媳婦。”
顏布布又笑了起來,等到笑容慢慢斂起後,也不說話,隻一瞬不瞬地盯著封琛。
封琛挑了下眉,也不催促,就靜靜等著。
“老婆。”顏布布突然喊了聲,接著就屏息凝神看著封琛。
封琛遲疑了兩秒,終究還是沒能應出聲。
“哈!”顏布布一個翻身就趴到了封琛身上,不斷去親他的臉和唇,嘴裏迭聲喚著:“老婆,老婆,老婆……”
比努努戴著眼罩躺在床邊,小爪子疊放在胸前,看似一動不動,但那起伏的胸脯顯示它此時正在怒火中燒。
“老婆,老婆,老婆……”
在顏布布的不斷親吻和迭聲輕喚中,封琛一個翻身將他壓了下去,去啃他的下巴,撓他的胳肢窩。
比努努再次被一胳膊肘撞著後,終於忍無可忍地扯下眼罩,一爪子打在封琛背上,又一爪子搗在顏布布腋下。
兩人轉過頭,看著一臉怒氣的比努努,都沉默地平躺好,盯著帳篷頂。
“以後給它倆單獨弄個房間。”封琛安慰顏布布道。
“不。”顏布布平靜地搖搖頭:“另外造個房子吧,讓它倆搬出去住。”
經過全體研究人員沒日沒夜的奮戰,針劑在臨時營地建成的第十三天研究成功。
那是個晚上,所有人正準備入睡,懸掛在營地上方的主廣播器突然響起一道強忍著激動的沙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