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八(1 / 1)

第二天舒麗一早自己去學校上班了。中午,張天亮整好了行李,帶上了門,叫了個出租車朝車站駛去。

在車裏,張天亮想給何山桂打個電話,但猶豫來猶豫去,還是給舒麗打了。舒麗在電話裏也沒說太多的話,因為還要趕著去上課。張天亮告訴她,自己盡快會從吐魯番回來,然後才返回深圳。至於在吐魯番待上幾天,他也不知道。張天亮說因為公司方麵的業務公事會很忙,可能不能多打電話。舒麗表示理解,會等他打電話,期待著很快和他再見麵。

然後,他還是給何山桂撥了電話。他希望確認她晚上沒有什麼活動安排,因為他希望跟她在一起好好聊一聊。電話裏傳來“對不起,你撥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大概她已經登機了。張天亮閉上眼睛,琢磨著該怎麼說。他不能想像自己的妻子能否理解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狂熱癡情、相見恨晚的荒唐感情、以及認真的程度。他想像何山桂聽了也許會噗哧一笑,以為他又在編撰什麼言情小說與開玩笑。這樣,就會使他的解釋顯得更嚴肅更突兀。他你能夠想像何山桂的不能理解,因為幾天前,他自己大概也不能理解自己現在的感受。那麼,這感受到底有多少是真實的呢?會不會是一時的衝動,而成為不久將來的懊悔呢?

在去吐魯番市的大巴上,舒麗的形象不斷地浮現在他的眼前。很多是煽情的畫麵,他們往昔書信的甜言密語,他們過去約會的銷魂場景;也常出現對將來兩個人一旦一起生活的想象。這些頻繁出現的意識流把他的思緒攪得很亂,使他越來越相信這種熱情一定是真實而又意味深長的。他轉而又想,難道自己和何山桂之間就不曾有過激情?難道那類似合並同類項的婚姻真的是一開始就有的感覺?還是受現在的事情影響而產生的對這婚姻的新的詮釋?他努力回憶兩人談戀愛的時候、第一次醉酒親密的那晚、新婚燕爾的感覺,但思路總又瞬間跳回到和舒麗纏綿的鏡頭。他終於打斷自己混亂的思想,又給何山桂撥了個電話。按說飛機應該降落了,但聽見的仍然是“對不起,你撥的電話已關機!”的中英文提示。也許飛機晚點?或許——?一絲不祥的預感略過他的腦際,但很快就被他揮去了。顛簸的半舊大巴發出沙啞吵鬧的聲響飛馳在一望無際的公路上,他繼續努力地思考著。

何山桂會爽快地認同他的新歡,進而和和氣氣地跟自己離婚?還是會異常地痛苦、拚命留住他?還是會搬來他所有的親人朋友****來給他施壓?他無法想像那麼性格潑辣理性的妻子能苦苦哀求自己,同時也不能想像她會冷靜地同意自己的變心。總之,他不能想像何山桂的任何反應,好像任何一種態度都會和何山桂格格不入。那麼她會怎麼樣?

另外,如果脫離了這場婚姻,他應該立刻投入舒麗的懷抱,還是獨身一個階段,仔細地調整一下自己呢?暫不考慮舒麗是否願意和他廝守,他畢竟沒有和她進行過任何有關兩人將來的討論。他依稀能夠明白,他和何山桂的關係,與他和蘇麗的關係,並不是完全相關的事情。

顛來倒去的思考令他昏昏欲睡。他想在睡著前再給何山桂打個電話。現在離第一個在出租車裏給她打的電話已經時隔小半天了,飛機無論如何都應該到烏魯木齊了。可還是一如既往的“關機”。張天亮有些急了。會不會是有什麼問題?雖然飛機的意味是諸多交通工具中最低的一種,但人們總會自然地想到飛機失事。這次他連打了好幾次,預先錄音的“對方已關機”以及那沒有一絲一毫道歉意味冷冰冰的拗口英語抱歉重讀令張天亮陡地有些緊張。

飛機會不會出事?這個剛被斷然揮去的念頭這會兒又縈繞在他的腦中。如果飛機出事?他隱隱感到自己有些興奮,但立刻被自己的興奮感覺嚇了一大跳。如果飛機真的出事,那..那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生活就被逼著作一個改變,不管有沒有舒麗。他將不必作什麼選擇,不必說服任何人。一條新的康轉大道出現在自己新的人生前麵,他感到有些騷動。他被自己的大膽設想所帶來的罪惡感攪得亂糟糟的。

天色漸漸暗下去,但公路上的車還沒有開燈。昏暗的高速公路上,隱約的車影像迷惘的幽魂互相擦肩而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