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三買了很多油燈回來,把屋子照得燈火通明,還在床頭放的木棍,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夏下繼續來裝神弄鬼,他好當場把人逮住。要是落到他手裏,這次他一定叫夏下吃不了兜著走,夏上雖然不希望薛三這麼做,但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夜深了,薛三和夏上忍不住打起盹來,直到“哐當”一聲把兩人從睡夢中驚醒。
原來是窗戶開了,風吹了進來,將桌子上的其中一盞油燈吹到了地上,薛三披了件衣服,起身想將這盞油燈撿起來再點上,正當他彎腰撿油燈的時候,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雙腳。
那雙腳穿著破舊又褪色的布鞋,鞋邊的針線歪歪扭扭的。
薛三心裏咯噔一下,視線一點一點向上挪動,他的心髒越跳越快,從小腿到大腿,再到身子,直到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竟然是夏老頭!
那張臉上毫無血色,空洞無神的眼睛直愣愣得盯著薛三。
薛三慌忙退後了幾步,隨後又大笑道:“老頭子你總算現身了,還敢在這裏裝神弄鬼!”說罷,他轉身從床頭操起小木棍,就朝夏老頭打去,誰知那木棍竟直接穿過了夏老頭的的身體。
薛三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後爬,這下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真的是撞鬼了!
夏老頭那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一步一步向他走進。
***
薛三是被雞叫聲吵醒的,睜開眼時外邊已經日曬三竿了,昨晚他竟被嚇暈過去,環顧四周發覺夏上也暈了過去。
薛三把夏上叫醒後,兩人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飯。經過昨天那麼一出,他們也不敢再耽擱,心照不宣地出了門去找夏下,剛打開店門就見夏下在外麵站著。
“你可來了,這幾天你都跑哪兒去了?”夏上上前問道。
夏下不答反問:“雜記在哪裏?你把雜記給我,我馬上離開。”
“你不要我還想找你呢,拿著雜記趕緊走!”說完,夏上立刻走進屋子裏去替夏下拿雜記了。
立在一邊的薛三麵上陰晴不定,等他們準備妥協將雜記交出去時,夏下就立刻出現了,哪有這麼巧的。他懷疑這件事跟夏下脫不了關係,但昨天的鬼魂卻是真的,夏下是怎麼做到讓夏老頭替他來討要雜記的?照理說人死後魂魄也該下黃泉去投胎了啊。
夏上進到裏屋,打開櫃子裏的暗格,將一個用藍布包裹著的包裹打開,裏麵放著幾張銀票和一本破舊的書籍,正是記錄著夏老頭一生心血的雜記。
她趕緊拿起雜記就往外麵走,這本雜記不幹不淨的,說不定就是它吸引夏老頭到家裏來的,讓夏下拿著趕緊離開也好落個清淨。
她正想把雜記交到夏下手裏,邊上的薛三突然衝了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裏多了一盞油燈,看架勢是想奪過雜記把它給燒了。
夏下一聲驚呼,忙把雜記從夏上手中奪過,薛三的手還沒碰到雜記,他自己倒絆了一跤,油燈裏的油“嘩啦”一下全倒在了店鋪裏出售的那些工具上。那些工具都是木頭做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夏上見狀大喊了起來:“哎呀,著火啦!快來救火呀!”木頭燒的極快,火勢越來越大,滾滾濃煙從鋪子裏往外冒,他們幾個隻好先退出店鋪,夏下趁亂捧著雜記就跑。
城外,雲懷正負手站在一棵梧桐樹下,茂盛挺拔的枝葉在他身上撒下一片樹影。他為了夏下已在城裏多停留了幾日,今天總算是可以離開了。夏老頭的鬼魂作祟,正是他的傑作,他運用幻術,在夏上和薛三麵前偽造出鬼魂的幻覺,最終逼得他們將雜記交了出來,這樣一來夏下了斷了這裏的瑣事,就可以正式拜師,隨他前往眠山修行。
出了城後,夏下的腳步變慢了,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雲懷身邊。半空中飄著一縷白煙,那是千奇坊的位置,在夏下跑走後火勢不但沒有減小,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該得的東西,老天總會有辦法收回去。夏老頭的所有東西在付之一炬後,唯獨那本雜記完好無損的保留了下來。
“你來啦,”雲懷轉過身麵對著夏下,半張臉在樹影之中,眉目恬淡,一襲白衣顯得身長玉立。
“多謝先生相助,”夏下朝雲懷磕了個頭,“懇請先生收夏下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