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傾泄了他一身,霄月看著楚逸寒的轎子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轉角,才回過神。
這才看到那城牆邊的楚晨熠,他的背影很直挺,青絲一半鬆散的由著金箍黑玉簪半別著,餘的發像瀑布一樣勾勒出華麗而旖旎的弧度,霄月看的有那麼片刻的失神,總感覺他的樣子孤寂的讓人好心疼。
“小月。”
霄月回過神,看著霄震天的神情莫名茫然,對上霄震天擔憂的眸子時。霄月這才記起自己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問父親。
“爹!”
一聲爹才喊出來,霄月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哽咽在那,竟是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哪個兒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看到的是自己最成功最得意的樣子呢?
想到這,霄月更心酸了。兩世,上輩子,她沒有當一個好女兒,讓父母失望了,這一輩子,竟然還是得做出這樣的讓步。是,她欠楚逸寒的,但又怎麼不欠眼前的這個唯一的親人呢!
霄月走到霄震天的麵前,眼框通紅。她多麼的想像小時候一樣,那時的自己還沒有恢複前世的記憶,可以坐在他的肩頭,餓了就哭,疼了就撒嬌。
但是回不去,她已經長大了。父親這一輩子在戰場上奮鬥了那麼多年,自己一直以為越少和他接觸,在離開他時內心的歉疚就會越少,但是直到這一刻,霄月才知道,活了兩世,她從來就沒有弄明白過,什麼是父母之愛。什麼是血濃於水。
看似不愛,看似不疼,在突然的關懷時,才能感覺到那種愛是多麼的透澈。透澈的融入骨髓,抽不出身。
霄震天伸手,撫著她的額頭,高大的身影站在霄月麵前還是那麼的偉岸,像兒時一樣,不曾改變過。
他眼神蒼涼中帶有一絲的溫和,又有一些無奈。歎口氣,放下手,扯了個苦笑道:“女兒長大了,爹幫不了你更多,燕京不比泊羅,萬事自己一定要小心應付。人生就像一場停歇不下來的戰場,活下去是唯一的出路。知道嗎?”
淚延著霄月嬌小的臉蜿蜒而下,大大的眼睛像放了閘的水庫,裏邊有太多不能說的委屈,但是也隻有這一刻,她的淚才流得讓她心安。因為她知道,她的淚,父親會心疼。
“多大的人了,都身為太子妃了,以後可不能這麼隨便的哭鼻子。”
霄月咬著唇點頭,淚卻流的更加洶湧,因為她知道,這一別,不知再見是何時。曾經在泊羅,她也和父親經常離別,每次他要去戰場,她一般都不會去送,還很負氣的說一些惹霄震天生氣的話。總感覺,他如果不記著她,她就會失去他一樣。
此時此景,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她知道,這一次上戰場的是她,而不是父親。這一別,別的不是一場有期限的戰役,而是一場沒有時間限製的分離。
她以為她舍得,但是心裏的疼告訴她,她舍不得。她會想念青鸞,會想念詩月,會想念子菁,會想念爹,會想念小白,也會想念泊羅。
但是那裏沒有楚逸寒。
“太子妃,該回府了。”
四六在邊上小心的提示,另一邊霄震天的馬也牽了過來。霄月接過馬夫的韁繩,走到霄震天麵前。
淚已經止住了,千千萬萬的問題都已經不重要,因為她知道,她該信任霄震天的,就像他信任自己一樣。活下去。才是最終的出路。
“爹,好好照顧自己。”
霄震天看霄月又恢複了原樣,心頭鬆了口氣,自己的女兒,自己自然清楚,何況她不是平常人,有那樣一個母親,又怎麼會是一個平凡的人呢?
“小月,你長的和你母親很像。你母親是個很堅強,很堅強,很偉大的人。爹希望你能像她一樣,活的高高在上。”
霄月愣在那,她是第一次聽父親說起自己的母親,聽他這樣說,霄月竟然有種感覺,自己的生母還活著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母親的,像這個世界裏千千萬萬個沒有娘的孩子一樣。早年逝母。但是霄震天竟然這樣說。
霄月想問,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霄震天有心告訴她,肯定一早就說了。不可能會放這麼久。
她重重的點頭,然後看著霄震天牽著馬離去。
楚晨熠還站在城牆邊,那種一個人,一座城的感覺太令人記憶深刻了。
霄月想起他在大殿上為自己開脫了十大板子,想了想,然後看了四六一眼說:“你等我一會。”
說罷就提著裙子,一路小跑。
陽光照在她金色的流蘇上,留下美麗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