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馬路上有跑車開過,我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想看看是不是你,這種地方太消磨人生,以後別多來了,你就聽湛開的,去找他散散心,保重。”
汪錦媚始終不作聲,咬唇瞪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眼淚湧了出來。
她走出夜庭,在路邊等了約莫兩分鍾,有車駛停在麵前。
甫上車她就攀身過去,將臉深深地埋在寇中繹的頸窩,他伸手勾過她的腿彎,將她整個人抱入懷內,見著她麵頰上的紅痕,眉頭皺了下,愛憐地輕輕吻了吻。
二月下旬,梅花遍上梢頭,春意踏足人間。
新學期伊始,雙晴回校注冊後又住進了宿舍,同學裏有的準備出國,有的考上了研,有的在找工作,還有的去年底就已經和公司簽約,提前去了上班。
長長四年相聚,眨眼就要各奔東西。
麵試這天,她備齊證件準時出發,報考單位定下的麵試地點就在達陵西路附近,當計程車從顧達的工地現場路過,她降下車窗,看見場地內大型塔吊高懸,地麵已挖開縱橫地槽,籠罩在清晨薄霧裏,安然沉睡似的靜悄悄。
車子在路口拐個彎,將她送到目的地,下來去侯考區簽到,抽簽確定分組和進場順序,一組人進入侯考小教室,湊作堆東聊西聊,也不覺得緊張。
經過漫長等待,兩小時終於後輪到她。
進門齊刷刷一排考官,規定考生要在二十五分鍾內答完四道問題,她坐好定定心神,稍為組織思路,以平穩語速流暢表達,條理清晰,層次井然,結果隻用了十五分鍾。
最後聽完分數出來,旁人問是多少,她報上數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離去時原路返回,再次經過達陵西路,工地和來時一樣沒有動靜,沒聽聞推土機和其他建築機械的轟鳴聲,甚至都沒人走動,看上去似乎沒在施工。
仔細一看,才發現裏麵拉了警戒線,她覺得奇怪,撥通顧天成的手機。
“爸爸,達陵西路的工地怎麼停工了?”
“出了點事。”顧天成匆匆應聲,語氣急速凝重,“爸爸在忙,再聯係。”
她愕然看著閃斷的屏幕,父親從來沒有這樣掛過她的電話,不管再忙再沒有時間,哪怕是在開很重要的董事會議,隻要是她的來電,他都會陪她聊上幾句。
心底隱隱覺得不安,究竟出了什麼事?
返回學校之後,整個下午她都心神不寧,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回家一趟,卻遇上下班高峰期,在路邊等了半小時打不到車,她首度覺得自己應該有所改變。
年少時父親離去的情景,已被時光洗淡,而她身邊,再沒有了汪錦媚。
到家已經七點半,顧天成還沒有回來,鍾怡抱著顧令勉坐在沙發上,想是在等丈夫歸家,見到繼女在這個時候出現,她不無驚訝地站了起來:
“怎麼這麼晚回來,沒什麼事吧?”
“沒事,回來看看爸爸。”
聽她提到顧天成,鍾怡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作聲,她懷裏的顧令勉已好幾個月大,懂得認人,笑嘿嘿掙著身子,朝雙晴伸出小手索抱。
她上前幾步接過他,在鍾怡身邊坐下,小人兒踩著她雙腿撲騰。
“我今天經過達陵西路,工地怎麼停工了?”
鍾怡一聽籲口氣,放下了半顆心。
“我就在想要不要和你說,工地的事不太順利,你爸這幾天操心得很,你要是有什麼事好好和他提,別發小性子讓他難受,多少順著他點。”
“不會的,工地到底怎麼了?”
“施工現場發現了文物,收到了停工通知。”
雙晴心口一沉,家裏做房地產經年,這些常識她多少知道一些,工地裏挖到文物可大可小,順利的話很快能解決,稍弄得不好,就會是長期停工。
顧令勉歡蹦亂跳過後,要求回歸母親懷抱,她把弟弟還給繼母。
“你先上樓哄令勉睡覺,我等爸爸回來。”
鍾怡點點頭,吩咐劉惠娟給她燉點甜品,抱著孩子上去了。
雙晴打開衛星電視,探索頻道在播放環保專題。
人類在自然界沒有天敵,從遠古直立行走以來,開天辟地所向披靡,終極製約惟是自然環境本身,生於斯、死於斯,永永無窮,不能擺脫,她看了會後關掉,取過財經雜誌。
顧天成在十時許回來,一臉疲色,手機響個不停。
她起身親自去給父親泡來一杯參茶,耐心等他講完連番電話。
“今天麵試吧?成績怎麼樣?”顧天成在沙發上落座,揉了揉結成川字的眉心。
“應該不太低。”否則旁人不會是那種表情。
柔和燈光下,她看見父親兩鬢添了白發。
“工地現在是什麼情況?”
“工人挖到了瓷碗、碗蓋、茶杯和瓷器碎片,去年底新聞曾經報道過,達陵東路有出土文物,工地上的人一看挖出瓷器,當場就打了晚報的爆料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