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在阿比西尼亞修建鐵路的消息傳來,法國國內的時事觀察家一陣軒然大波。什麼“鐵路建成之時就是法屬索馬裏港口長滿荒草的開始”之類的論調不絕於耳。
在決心修建這條鐵路前,德國的外交家們已經預感到必然引起英國,尤其是法國的不滿。赫伯特為此再三勸說威廉要保持“忍耐”,千萬不能被彼得斯的空口大話衝昏了頭腦。
不過,威廉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是絕不會半途而廢的,更何況這條鐵路的意義如此重大。
如果把世界地圖鋪開,那麼印度洋乃是介於西方世界和東方世界的交通中心。
隻不過現階段文明世界的中心是在北大西洋。亞洲在普通歐洲人的眼中是和落後、未開化連在一起的。不過當時間再推後20年,亞洲國家普遍覺醒之時,各國的海軍權威就會發出“誰掌握了印度洋誰就掌控了世界”的呐喊。
在威廉看來曼德海峽就如同圍棋棋盤上的天元位置,在某種意義上比蘇伊士運河更加重要。
正是基於這一考慮,威廉才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使德國勢力紮根於非洲之角,阿薩布-亞地斯亞貝巴鐵路的建設便是這一行動的關鍵所在。
如果沒有一條鐵路聯係到遙遠的阿比西尼亞的中部地區,那麼德國在連淡水都無法自給的阿薩布港就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一旦世界大戰爆發,英國海軍可以從容的對阿薩布施行封鎖,甚至一舉占領,畢竟德國政府曾經向英國承諾絕對不會在當地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設施建設的。
可是當有了一條連接阿比西尼亞首都的鐵路以後,情況就會大大不同了。戰爭爆發後,數目龐大的孟尼利克國王的軍隊可以依靠鐵路迅速開赴阿薩布,協助德軍抗擊英軍或者可能還有法軍的進攻。
塔列朗本人是不希望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和德國心生齷齪的——在他看來歐洲(包括北非)以外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不過,為了安撫國內的反德輿論。他還是責令法國駐柏林大使向德國外交部提出了質詢。
對此,赫伯特向法國朋友做出了坦率而友好的說明,甚至提出願意把鐵路的部分股份轉讓給法國公司。
法國在非洲的傳統政策乃是基於和英國的對抗,所以對於如何處理和德國的爭執並無現成的案例可循。
當法國大使把德國的答複傳回國內,一時間法國人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為此,費裏內閣召開了一次專門的會議,並邀請了工商界的頭麵人物參加,看看這條鐵路有怎樣的經濟價值,法國是否有必要也參與進來。
得出的答案是令人失望的。
整個阿比西尼亞的年貿易額隻有3000多萬法郎,而且大多是銷往阿拉伯世界的土產,比如象牙、樹膠、沒藥等等以及少量畜產品和咖啡。
雖然鐵路建成後貿易一定會大幅度增長,但是法國人對此依然興趣不大,因為鐵路的總預算超過8000萬馬克,其建成後的收益率很成問題。
至於評論家宣稱的法屬索馬裏可能因此而荒廢的論調就更是小題大做、無中生有了。歐洲至遠東的商船主要是英國船,其次是荷蘭船,他們在通常情況下是不會特意偏離主航道50公裏前往吉布提錨泊的。
不過盡管如此,費裏和塔列朗都敏銳的意識到這條鐵路對於德國很重要,因此即使法國在這裏占不到便宜,那麼也要在其他地方找回來。
與此同時,英國政府卻有意插了一杠子進來,法國人不感興趣的事情英國人卻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誰讓倫敦從來不差錢呢?
羅素在一次非正式會談中首次向赫伯特提出:關於曼德海峽的鐵路項目,英國希望加入進來。
對此,赫伯特並未立刻答複,如果明確拒絕他害怕引起英國的強烈反彈,從而釀成一次大的外交風波。而這與德國政府現階段的外交方針是相悖的——用威廉的話說就是,德國對於現在的一切已經十分滿足,我們需要的隻是和平。
事情就此耽擱了一段時間,阿比西尼亞鐵路項目依然在有條不紊的籌備著,卻不知道何時能夠開工。
威廉此時已經有些心急難耐,但是法國和英國人卻出奇的沉得住氣,赫伯特隻好一再勸說威廉,一定要繼續忍耐,切莫一意孤行,因為一旦鐵路開工,而英國的願望沒有達成,那麼英國國內的保守黨勢力必然借此大做文章攻擊格萊斯頓內閣。而格萊斯頓內閣的倒台將意味著英俄接近的最後一層障礙被消除。
1893年5月間,從比利時傳來了一則消息讓歐洲的外交界再次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