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又安站在門背後,幽幽的說道:“剛才我也是這樣敲門的呢,逸之你聽到了嗎?”
“這棟公寓看著老舊,那門板卻硬得厲害。若不是隔壁家的碧蓮好心,恐怕我現在還被門外徘徊。可恨郎君芙蓉麵,心卻冷硬似堅冰。”
她說到這裏,心有所感。古人就曾說過,最會騙人的便是美人。可憐人世間的大多數人都是記不住這個道理的,隻有撞破了頭吃盡了苦回頭一看才煥然大悟。早就有人將世間真理告知與我,我卻偏偏將其棄之腦後。不是世道不公,隻是人心太愚,總是一葉障目。
蘇逸在門外一頓,心跳竟然慢了一拍。他看不起章又安,總是在心裏將她貶成腳下的黑泥,覺得就是踩著她都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如今她說了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他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就像耍心眼愚弄同階層的人士,卻被人他毫不留情的揭破,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他深呼吸了兩下,用力的甩了甩頭,像是要把心裏頭莫名其妙的情緒甩出去。章又安是個什麼人?
自甘下賤之人。
不管怎麼嘲諷怎麼對待,她都會緊緊的巴著他不放。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有著一顆自尊自愛的心嗎?
自甘下賤之人……這樣說她,可不是侮辱了“人”字?
蘇逸想著心緒漸平。
“你敲過門?”他先是這樣問道,然後就提高了語氣,義憤填膺的嗬斥道,“思墨那廝實在是不稱職,他竟然沒有為你開門?!我原本想著他是娘送來的,應該比尋常的奴仆要更為體貼盡心……如今看來倒是錯了。”
章又安說道:“那……逸之你是沒有聽到了?”
蘇逸說道:“當然沒有。你快開門吧,夫妻之間說話也要隔著門,這是哪一家的道理?哪一家的規矩?!我蘇家可沒有這樣事兒。”
大概是腦海當中的“人”不“人”讓想法讓他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才說了兩三句好聽些的話,一下子就又打回原形,惡聲惡氣的威脅起人來了。
章又安隻是“哈哈”笑了兩聲:“如今蘇家就有這樣的事了。逸之若是覺得我實在是不像樣,不如去信一封同母親好好講講,就說說逸之在船上把我扔到了甲板,卻和美人對花吟詩對月讚歎的事?或者說說你和思墨演的那出烏龍戲?”
“可憐我當時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不然就是爬也要爬去看看。錯過了這樣的好戲,可真是讓人傷心。”
蘇逸再想不到章又安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你!你!!”
他抖著手指指著緊閉的門扉,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了話。這章又安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怎麼就敢這麼對她?!
他卻是忘了,在船上的時候章又安就時常把他當做背景板。隻是他當時要演著情深似海,章又安雖然覺得惡心,但是,一個對她不屑一顧的人低三下四的討好她,和她有仇的人用嫉妒的目光看著她,她心裏也是舒爽的。
“我我我……我怎麼了?我對你如何眾人有目共睹,你如今又要如何?!我先去歇著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莫因為我誤了事情,過會兒許是有人要來拜訪哩。”章又安說完就不再理會蘇逸,自顧自的躺在榻上,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