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後,一九八*九年,九月。
灤州縣城,灤州鎮中學。
灤州鎮中學座落在縣城主城的南半部分,緊鄰著名的灤州師範學院和灤州第一高級中學。“灤師”和“一中”是建校近百年以上的名校,以解放前和建國初期,在全國都非常有名。解放後隨著國家大力提倡教育,全國各地都新建了很多學校後,她們的地位才有所下降,但百年的建校史使得這兩所學校的人文氣息非常深厚,甚至可以和全國最著名的大學相媲美。
灤州鎮中學是解放後建立的全日製重點初級學校,雖然建校曆史短,但因緊臨兩所名校,再加上地理位置優越,被教育部列為了整個縣城所在地灤州鎮的重點中學。周圍十裏八村的學生,隻有小學畢業時的考試成績在全鎮能排得上200名的學生,才能有機會到這個學校來上學。
當時學校的大門朝北開,門口有一間用做傳達室的小屋子,裏麵常年住著一位負責看門的老大爺。進門左側是一棵高大的柳樹,高處樹杈上掛著一口生鐵鍾,鍾錘上係了一根麻繩,直垂下來環係在樹幹上,上下課和放學時,就由看門的大爺拉繩撞鍾。正對大門是一排帶回廊的平房,是學校的辦公室,老師和校長都在裏麵備課或辦公。公辦室後麵依然是兩排平房,前麵的一排用做學生的閱覽室,後麵一排則做為實驗室。左右兩側又各是三排平房,分別是初中一、二、三年級,每個年級分為四個班,左右各兩個,由西向東依次排列。操場在平房的後麵,有一個足球場和四個籃球場,操場再往南是學校的生活區,是老師們的宿舍和家屬區,都是平房。沒有住校生。
九月一日,是灤州鎮中學開學的日子。
校門口,靠東側,特意擺放了一塊新漆的黑板,上麵用彩色粉筆寫了“歡迎新同學報到”幾個字。而門口正中,則立著一個前後寫著“出入下車”(嗬嗬,當然是自行車)的標誌牌。看門的老大爺站在傳達室內,正透過窗戶笑吟吟地看著進入校門的學生,時間雖然剛到七點半,離上課還有半小時,但個別勤奮的高年級學生已經進入了學校。而新學生也開始陸續報道了。
然而就在此時,三個穿著運動服和白球鞋的男孩(在當時那個時代,能穿這樣的衣服,絕對是個公子哥了。),看也不看門口的標誌牌,騎著三輛嶄新的自行車直接闖入了校門,飛快地奔向了後麵的操場。看門大爺頓時大怒,一把推開了屋門,大聲喝罵起來。可是這三個男孩根本不理會,飛快的衝了進去,隻留下地麵上三道竄起的塵煙和一陣恣意的笑聲。老大爺不由得更是氣憤,在後麵高聲罵道“小兔崽子,看我不告訴你們老師”。罵完才想起來,這三個小子連頭都沒回,光憑身上的衣服想從全校六百多個學生中找出這三個家夥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心裏不由得暗罵道:“他們倒是鬼頭。”當下隻能無奈地轉身回屋。大爺剛進屋,大門外又來了一個騎著破舊自行車的瘦弱男孩,到了門口看到標誌牌,自動下了車。大爺心想,都像這孩子似的,多好,不由得細細打量了男孩兩眼。隻見這個男孩子大概一米六左右身高,濃眉吊眼,膚黑齒白,頭發黑亮亮的,人長得很精神。衣著也幹淨,隻是袖口和膝蓋都打著補釘,看來家境並不是太好。身旁推的自行車很破舊,有後閘沒前閘,但車把上的鈴鐺卻是新安裝的。見看門大爺打量自己,就對老大爺輕輕一笑,露出了兩排白白的牙齒。
這個小男孩就是我們的主人公任震生。
地震後他一直和老奶一起生活。老奶到今年已經75歲了,好在身體一向硬朗,還能一直照顧他。震生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這次以全村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灤州鎮中學,這是村裏幾年來第一次有人考入了縣裏的重點初中。村長非常高興,特意從家裏推了輛舊自行車,修理好後送給了震生。震生這些年上學的費用一直都是村裏人共同擔負的,所以這次來鎮裏上學震生是從心底就不願意來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多少明白不少事情,知道村裏的鄉親們其實各家都不富裕,但這些年大家在供他上學這件事上,卻一直都在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震生懂事以後,總覺得自己已經長成了半小子了,忒應該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和老奶了。所以他幾次三番地對老奶和村長提要外出打工或跟著村長學習木匠手藝的要求。但老奶和村長都不同意,尤其是村長對他的勸告更是語重心長,他說,你跟我學木匠手藝,日後就算幹好了,你也隻是養活自己,幫不上村裏什麼忙,頂多你也就是幫別人家幹幹活。而你如果考上了大學,當了官,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就可以為全村謀福利了,將來村裏可能所有的人都能沾上你的光,所以小子,你即然有這個腦筋,你就好好上學,等有了大本事再想著報答鄉親們。震生聽著老村長的話異常地在理,所以也就熄了早點掙錢的念頭,也盼著自己能學個出身出來,為村裏爭光,報答眾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