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給父親注射製療中風的藥物時,張麗將病毒也推到了父親的體內。這個秘密被姥姥嚴密的封鎖起來。從此,張麗和林洪就分別進了不同的醫院。
黃明浩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他此刻坐在她對麵,隻是認為張麗是個可憐的人。“你日記裏的人都真的存在嗎?”他問。
“當然不存在了,在這裏這麼孤獨,他們隻不過我想像出來的,讓他們在我無聊的時候來陪伴我。”張麗笑著說。
“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呢!有時我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黃明浩說。
“其實每個人都一樣,說不定那些自己認為能分的清現實和虛幻的人恰恰是生活在幻想的人。你不要以為自己和他們有什麼不同。如果一定要找出不同,那就是你比他們聰明。”張娜真的像一個心理醫生了。
一個月之後,張麗已經完全融入到這個家庭之中。姥姥對她說:“二十年的懺悔,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喲。其實我本來也就沒恨過你!”
張麗沒事的時候就會去王醫生的診所幫忙。這裏沒人知道,她曾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都。她在這裏是一個得力的助手,在開導心情憂鬱的人時候,她的語言比王醫更具穿透力。王醫生總是用讚賞的眼光看著張麗。
王醫生沒有感覺到,他以前注視張娜就是用這樣的眼光。一個午後,王醫生穿著那件得體的黑色西服,打著一條淡藍色的領帶,顯得意氣風發也有點傻不拉嘰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領帶歪了,發現它歪的人是張麗。那時王醫生就用那種眼光站在門口,張麗一回頭就看到他的領帶歪了,她走到他跟前,給他正了正,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要回到王醫生特地給她準備的桌子旁。
王醫後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像一個妻子!”
聽到他這麼說,張麗會過頭笑了笑:“從我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為一個妻子,因為我是女人,可命運沒給我這個機會。”說完她無耐的搖了搖頭。
王醫生已經不年輕了,所以年輕人戀愛時那種甜言蜜語他也說不出口了。他的求愛方式簡單的有點粗俗,但卻因為真誠而顯得別具一番詩意。“命運也同樣沒給我機會,但我想我們能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呢?”他看著張麗,等著她的答案。
“可以啊,這沒什麼可恥的,你是不是做好了追我的打算。”張麗說。
“你還不好追嗎?你還以為你和年輕人跑的一樣快嗎。”
“那就試試吧!”張麗說,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品性經得起考驗。她聽張娜說過,王醫對她們家長久以來的照顧,也對她說過,這個男人一直對她心存愛慕。她還說,這不值得炫耀。因為他們都是可憐人。
如今,張麗得到了這個機會。她是不再年輕了,所以她也不想再折騰了,這個男人可以給她安逸的生活和平淡的日子,他們會彼此攙扶走向死亡,那時她們會麵帶微笑。
王醫生不顧張麗的反對,執意要舉行婚禮。他說:“婚禮又不是年輕人的專利,我們這也是初婚嘛,一定要舉行。”
黃明浩的舉動更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他在學校過的逍遙自在,還有一個來自內蒙的滿族故娘喜歡上了他,說他有一雙憂鬱的眼睛。他聽到她這樣說時笑了,這雙眼睛憂鬱了二十年了,如今不憂鬱了,她還能看出來憂鬱。
在聽說黃明浩的姨媽要結婚,那長著一雙比夜晚的星還要明亮的眼睛的李軍燕,這是她的漢族名字,有點中性化,不過她很喜歡,好奇的不得了。她對黃明浩說,她一定要來參加。
“可我還沒準備好,把你帶回去,會把他們嚇一跳的。”黃明浩說。
“我看嚇一跳到未必,不過會給他們一個驚喜,這點我還是敢肯定的!”李軍燕眉毛一揚說道。
當黃明潔和李軍燕一起來到家裏,張娜驚的張大了嘴巴,黃建還在背後向兒子豎了豎大拇指。張娜親熱的拉過李軍燕的手,問東又問西。
李軍燕說:“我畢業不打算直接結婚,我問過黃明浩了。他說他想隻身去大沙中樓蘭看一次,他想徒步走到那裏。我挺佩服他的,就是在我們老家那裏,像他這麼有勇氣的男人也越來越少了。我在這裏等他,等她回來和我結婚。”
張娜聽著這熟悉的話從另一個人嘴裏說出來,不由得心裏一驚。她呆了,不管她做何種努力,但她始終沒能逃出命運的輪回。
王醫生和張麗結婚那年,黃明浩二十二歲。三年之後,他會在大漠中見到那枚嵌著祖母綠的黃金戒指。它帶在一具骷髏的手指上,黃明浩會再次想起那個抱著黃明軒來到他們家的女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