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地握緊了拳,問:“曹佑是如何供認的?”
景逸說:“為了避諱謀逆二字,這個案子被稱作‘歸元寺藏軍械案’。曹佑承認其是主謀,他利用運送儲備糧的職務之便,貪墨儲備糧,並售賣糧食換取軍械。暗中勾結了歸元寺住持寂心,將糧草及軍械藏匿於歸元寺山洞之內。庸州災情爆發,朝廷要調用儲備糧,他害怕東窗事發,便將貪墨儲備糧的汙名栽贓給了當時的戶部尚書寧大人。”
我驚訝道:“你是說,曹佑是主謀?”
我一直以為曹佑不過是一枚棋子。他隻一介貧苦學子出身,無權無勢。我信他有膽貪墨儲備糧,有膽嫁禍於他人,可我不相信他有力量策劃一場謀反。
景逸說:“是。曹佑的口供如此,大理寺抄查了曹家上下,找出許多曹佑與其妻弟司衛營右驍衛許彥的書信。許多物證都可以證明,曹佑是此案的主謀,他策動許彥助他謀反。”
我還是不能相信:“右驍衛手下有多少人?隻有他們二人參與謀反嗎?他們計劃打著什麼旗號?”
“右驍衛旗下不過八百人,所以他們並不打算用司衛的兵。他們之所以屯了那麼多糧,是因為他們計劃自己養兵。趁著庸州旱災,他們招募了兵士三千,就在彌山深處紮營訓練。”
景逸頓了頓,說:“也許這就是所謂狂妄之人吧,以自己蚍蜉之力妄圖撼動遮天大樹。他能做到這個地步,我很訝異。曹佑也算是個難得之才,隻可惜,其心不正。”
我揉揉額角,不想再深究下去。
其心不正,多少生命皆湮滅於那顆不正的心。
此時,我更關心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有沒有付出代價。
“曹佑等人形同謀逆,應當處斬吧?還是說,要等我爹的案子重審後再一起宣判?”我問。
景逸說:“曹佑被捕的當天,許彥就在自己家中自裁了。曹佑被捕後,交代了許多細節。昨天夜裏,他打碎了喝水的瓷碗,吞下了瓷片,今日淩晨已經氣絕身亡了。皇上如今還昏迷不醒,太子的意思是為皇上積德,不株連親族。曹府及許府上下,男丁充軍,女眷為奴。”
曹佑已經死了!
寧家的血淚之仇,得報了。
隻可惜,曹佑付出的代價,不足以彌補他所犯下罪行的萬一,不足以祭奠那些因他而死去的冤魂。
我心中好似卸下了極大的重擔,卻沒有感覺輕鬆多少。
“依依?”景逸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喚回我渙散的意識。
我真心地說:“謝謝你,景逸。”
“沒什麼,不用謝我。”景逸說:“你放心。過不了幾日,寧家就能洗刷掉冤屈,寧伯父在天之靈會感到欣慰的。”
我垂著眼,說:“景逸,我可能還要拜托你最後一件事。”
景逸正色道:“什麼事?”
“太子殿下既然下令重審我爹的案子,還我爹清白之後,應當會重修寧氏祠堂,讓我爹得歸祖墳。”我說,“所以我想,到時候,你能不能安排我去祭拜我爹?”
景逸的神情變得柔軟,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以後不要跟我這麼客氣。等一切風波平靜後,我一定帶你去祭拜你爹。”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輕聲說:“謝謝。”
景逸伸手揉了揉我額前的軟發,道:“早些休息,我過兩日再來看你。”
約莫有半個月沒有去過善美堂了,當我出現在善美堂門口的時候,采薇和蘭蔻都嚇了一跳。
采薇說:“小姐,你要來善美堂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呀?”
蘭蔻道:“小姐,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我依稀記起,當初是推說身體不適,才沒有來善美堂中打理,於是說:“我已經好多了。今天專門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好好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