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和慶國公探討著戰術,聲音高低起伏,像是滾滾車輪的轟鳴聲,密集、有力又沉悶。
靖安侯夫人緊盯著他們,一言不發。坐在我身邊的尹況言,手指輕輕磕在椅子的扶手上,雙眼不知看向哪裏,像是在出神。
壓抑的氣氛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
“不!這樣太危險了!”慶國公突然高聲說,“我們沒有可以與太子對抗的軍隊。如果那時太子孤注一擲,我們就是瑞朝的罪人。”
景逸說:“現在還能冒險一試,若這樣拖下去,等太子布好防備,我們就連冒險的機會都沒有了。”
慶國公試探著問:“靖安侯……在京中有沒有別的武力?”
“沒有。”景逸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尹況言一眼。
尹況言起身,抖了抖衣袍,說:“慶國公,景夫人,景世子,尹某慚愧,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先出去等各位。”
慶國公的目光一直放在景逸身上,揮了揮手,說:“吳濤,帶這位公子出去吧。”
景逸看向尹況言的目光暗淡下去,透出一絲落寞。
“請跟我來。”吳濤對尹況言說。
尹況言從我身前經過的時候,我起身,小聲說:“我也先出去了。”說罷,跟著尹況言走出了狹窄的石道。
吳濤守在院中,我和尹況言回到了民宅裏。
尹況言自然地坐下,斟上一杯水,遞給我說:“在那陰冷石窟裏待了半日,冷了吧?”
我接過水,卻沒有喝,猶豫著開口:“尹大哥,你是擔心景逸想要借用你的力量,所以才出來的嗎?”
尹況言笑了笑,說:“我的力量?你是說讓水變涼的力量嗎?”
我認真地追問:“你是因為家規,所以不願意幹涉政局嗎?你知道太子的所作所為,他視民眾為草芥,絕不是明君。”
尹況言在掌心結出一道符,無數光點從他手中升起,在空中凝成一個光團,發出幽幽的,溫暖的光芒。
他說:“依依,我們尹家的符璽秘法,雖有異能,卻並非神鬼無懼。得到什麼,就一定要付出代價,這是世間真理。”
我連忙覆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握成拳,光團瞬間便消散了。我有些慌亂地說:“這個要付出什麼?”
尹況言哈哈笑起來,說:“這種小事情,代價不大,不過是耗費一些精神力罷了。一些更複雜的符,消耗的則是生命力。”
“那開國璽……”
“符璽之法,雖是同宗,但效力不同。隨手可結之印曰符,招式靈活,隨結隨用。璽,則是借助特殊的材質,將所結之印固化下來形成的東西。結印之人與璽之間有嚴格的約定,滿足結印的條件才可將力量釋放出來。對應的,結印的力量將永遠被封在璽中,即使結印之人已死,璽中的力量也不會消散。”
尹況言收了笑容,帶著幾分悲憫,道:“開國璽於空虛之中劈立天地,凝滯光陰,這樣的法器消耗的不僅僅是生命。尹寧當年祭獻的是他和他後代的結印的能力。開國璽結成之後,尹寧和他的後代就無法再使用符璽之法了。可身為尹家子孫,結印的能力是流淌在他血脈中的本能,強行祭獻,隻會損傷自己的命脈。所以寧家人體弱多病,你的祖輩們,都沒有活過四十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