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後,我們驅車離開,市集離寺院不算太遠,一路上為了能夠在太陽西下前趕到,便快馬加鞭。
再次踏進這小小寺院的門,聽著院內如歌般的頌經聲,心中異常平靜,豁達,卻也如同聽到了觸情的樂曲一般,往事如夢,曆曆在目,在這裏的那些時日,心酸,痛苦,皮肉的上疼痛,似是回到過去,臉上竟感到了強烈的痛感,那痛與千麵手為我整容時的痛如出一轍,淚再一次淌下。
掙脫開段天賜一直緊握的手,走到一棵蒼天老槐樹下,茂密的枝葉如一把巨大的傘,遮起一片不小的綠蔭,石階、石桌、石椅,一個滿臉纏裹紗布的青衣女子正在翻閱一本佛經,她時而用手翻頁,時而又因為臉上的疼痛而倒吸著涼氣,溫和、涼爽的氣溫擋不住背脊滲出的絲絲冷汗浸濕了她的衣衫——那便是當時的我。
如同在昨日,那隻翻書的手,再一次撫上自己的臉,白嫩的指肚輕輕滑過臉上每一寸肌膚,是了,現在的臉如此完美,美得傾國傾城,美得連仙女都要豔羨,她可以妖嬈奪目,也可以媚惑眾生,但,這代價卻讓我刻骨銘心,想想現代那麼多整容的人,簡直對他們佩服得無體投地。
身後一個堅實的臂膀將我摟入懷中,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那氣息,那溫度,那熟悉的觸感,永生難忘……
“雪兒……不要想了,好嗎?都過去了……我在這裏……永遠都會陪著你不再讓你受一點委屈,不再讓你受任何人的傷害,我們一家人永遠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可好?”段天賜溫柔,疼惜的聲音似是安慰,更像是承諾,承諾著他對我的愛,對我的情,對我一生的不離不棄。
“……好……,一家人永無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永不分開……”晶瑩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如瀑布般傾泄而下,永不分開嗎?永遠嗎?可我,卻已是將死之人,這身軀活著——隻為了讓孩子順利生產,活著——隻為了為他留下一點眷戀,活著——隻是因為我舍不得離開……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來上香的?”淨空住持的聲音在身後的台階上響起。
“住持,好久不見……”我擦掉臉上的淚,轉過身,陽光照在絕美白晳的容顏上泛出一縷淡淡的白光,淡然的笑意帶著嘴角微向上翹,更是妖嬈得脫離凡塵,如下凡的仙子真實中帶著迷蒙。
“……恕老納失禮……這位姑娘是……?”淨空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一臉茫然,似乎在記憶中仔細搜尋著什麼,眼前的我對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方丈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對我曾有救命之恩,難道你都忘了不成?我曾說過當湧泉相報……”我啞然失笑,老人家果然一代高僧,我這麼絕美的麵容,任誰都不會忘記,而他卻將我忘得幹幹淨淨,果然是放得下啊。
“老納失禮了……確實想不起來了……”淨空雙手一合,歉然一拜。
“那麼淨空大師可還記得千麵手大俠?”我提醒著,並不想一並告訴他。
“記得。”
“那您是否還記得……千麵手大俠曾看在您的麵子上幫了二名逃難的女子?”
“哦!難道這位姑娘便是……?”淨空似是悄然大悟,終於想了起來。
“嗬嗬,都說貴人多忘事,看來果然是這樣啊……”我感慨,引來段天賜一陣低笑。
“讓姑娘見笑了,老納年事已高,記憶力確實減退了不少……”淨空尷尬一笑,搖了搖頭。
“看樣子姑娘已經轉危為安了……”
“當年若不是大師出手相救,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次前來便是要謝謝大師當年的救命之恩……”我誠懇地說道,一改剛才的玩笑,深深向淨空鞠了一躬,身邊的段天賜也隨我一樣對淨空極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