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望了他一會兒,才說:“看來,你不明白我讓你簽那份字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我並不是怕你有一天會休掉我。”
“那你怕什麼?”
全天下,所有的女人嫁了之後,不都是怕會被休掉嗎?
這世上,被休掉的女人,真的很苦很苦,有的,根本難以活下去。
“我怕你不愛我了,還不肯休掉我。”她說。
他的心抽了一抽,他的阿奴,終是特別的啊,她是這世上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
“女人,全世界都要求她從一而終,夫君不愛了,那天就塌了,而你們男人不同,可以三妻四妾,這個不愛了,可以去找另外一個或多個,而這個隻要養得起,那就繼續養著。我與你們都不同,這世俗拘不了我,我嫁給你,要的,不是要找一個永遠能給自己養老的地方,我要的是一個家,一個永遠存在著情的地方,情若去,那我就要走,你要放手,你不放,那我就休了你。”她說。
他低頭,輕聲說:“你也不明白,我猶豫不決,一直不落筆簽字的真正原因。”
“是什麼?”她問。
他的頭更低了,目光一躲,躲開她的目光。
“是什麼?”她再問。
“我怕你會休掉我。”他說。
這話,若傳出去,恐怕會驚掉世人的下巴的吧。
她的心被狠狠地一撞,忍不住一笑,挨到他懷裏,伸手,給了他她最愛的熊抱,溫柔地說:“不怕,你現在擔心,是因為咱們現在彼此相愛,你舍不得,但若真到了我們形同陌路、不再相愛的那一天,那就不會舍不得了。”
“要命的不是我們不再相愛,是我怕我還深愛你,而卻不愛我了。”他說。
阿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就要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我會不愛你啊,如果是我道德淪陷,人品太渣貪新厭舊,對感情不負責任而不愛你的話,那恭喜你啊,快快甩了我啊,而如果,是你的問題而生生把我對你的感情磨損而光的話,那就是你的問題,而對於一個已不愛你的人,你也應該放手才對啊。”
他望著她,那雙眼睛,烏黑而明亮:“真難想象,我們會有不相愛的一天。”
她深情回道:“但願我們永遠不要有那一天。”
“但願。”他說。
兩人相擁相視。
一會,他的目光依然沒有移開,說:“拿來吧,那字據,我簽!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而我卻死皮賴臉地不願放手的話,你就拿著它來找我算帳吧。”
她動情地,伸手輕輕捧著他的臉,隨即,手往後,改摟住了他的脖子,腳尖一掂,把自已柔軟的唇送了上去。
此吻緾綿緋惻,天昏地暗,深情繾綣,讓人神魂顛倒,不知今夕何夕。
吻罷唇分時,他們還擁抱在一起,額頭抵著額頭,鼻子噌著鼻子。
睜開眼睛時,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最後,他簽了字,送她回家。
在城西西郊,有處藥莊名字叫離莊。
離莊依山傍水,風景優美,莊前有菜園,有水,水上有一房子叫荷香居,莊後是山、是藥園,遠離鬧市塵囂,確實是個休養的好場所。
衛巡和子規的馬車此刻正是往離莊的方向而來。
馬車在莊前停下,衛巡先下車,再把子規扶了下來。
這是山腳,莊子還要上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