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的嘴角抽動得更狠了,明明是他想要借機下來坐坐,還說得那麼舍己為人。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撲克牌,背麵還印刷著某小酒廠的廣告……池清已經開始嚴重懷疑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什麼都是混搭。
三人各懷鬼胎,一下一下地出著牌。第一把算大叔贏了。
可是很快,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都是這人贏,池清已經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有透視眼……
對麵一直沉默著的張智堯突然說道:“舅舅,你怎麼還是改不了作弊這個習慣。”
池清摸牌的手一頓。
作……作弊?舅……舅?
大叔一拍腦袋上的貝雷帽,他哈哈一笑,說:“還是給你這小子看出來了……”
“你又把舅媽一個人丟在加拿大了?”張智堯明顯有些無奈。
“她在維多唐人街過得好好的呢,她寧願跟蘇生活都不想陪我到處走。”大叔將手中牌一攤,又贏了。
張智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蘇它是寵物狗,當然不像你一樣到處流浪。”
池清聽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但是她聽到的重點不在後麵,而是……
“你作弊?”池清一把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牌拍在桌子上,看向大叔。
大叔一愣,想要轉移視線當作沒聽到。
張智堯將手中牌遞過去給池清看,他彎起嘴角說:“你看,這牌後麵都用相仿的色彩做著標記,注明這是什麼牌了。你要是打牌,千萬不能跟他打,尤其是用他的牌打。”
池清拿過牌緊緊盯著牌的背麵看,不就是普普通通的酒廠廣告嗎?
突然,她在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數字時,愣了一下。她靜靜地看著,發現的確有一些是和上麵廣告原色相近的顏色,隻是不仔細看真看不出。普通人是做不到這麼相近的色彩模仿,除非是對色彩非常非常精通的人……
“哈哈,小子,這是你女朋友?”林莫西突然笑開了,他盯著池清的臉看。
池清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放下手中的牌,念在他是長輩,池清決定不跟他辯駁。
“是啊,我眼光不錯吧?”不等池清回答,張智堯便搶先一步說道。
池清看向他,視線碰撞的那一刻她又轉移視線,臉有些發燙。為什麼她每次看到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心就會不由自主加快跳動速度?
“好眼光,不錯,不錯。”林莫西摸了摸絡腮胡子,點頭讚歎道。
池清撐起笑容,有些勉強。
“小姑娘,哪天當我的模特,我給你畫幾張?”他突然又說。
池清愣了愣,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啊。”她沒想到對麵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個藝術家。
藝術家的行為都是這麼古怪嗎?她有些搞不懂了。
“別答應他。”張智堯突然說。看到池清疑惑的眼神,他彎起唇角:“他習慣畫裸模。”
池清表情僵住了,她仿佛聽見自己臉龜裂的聲音……
“哈哈哈……你小子,就知道詆毀我!”林莫西有些無奈地笑著。他平常畫風景居多,偶爾也會畫畫插畫。
池清沉默,決定不再說話,她覺得這一家子都是怪人。
張智堯的舅舅從西藏回來後就上了這輛火車,鬼使神差就和他們搭上了一班車,而且還是上下鋪。
又從火車上買了一副牌,三人打牌打到手軟。
“我給你們看看我今年拍的一些照片。”打牌打累了,林莫西也有自覺性,他從上鋪拿下電腦,隻用了幾秒,電腦就開機了。
池清看著這起碼好幾萬的電腦,隻覺得都是人民幣堆積成的。
林莫西不光畫畫,他和很多搞藝術的人一樣,也喜歡攝影。
他的文件夾裏裝著很多世界各地的照片,有科技發達的西雅圖夜景,有一半沙漠一半海的迪拜空景,還有落雨的泰晤士河,維多利亞老舊路燈,他就像是一個熟讀《基督山伯爵》的文人,卻又用著藝術家的雙手文藝地記錄著每一個地方。
火車停停走走,最後終於到了站。
池清和張智堯兩人將東西收拾好,林莫西卻突然從上鋪拿下他的單反相機,硬是要給兩人拍張照片。
池清看了一眼拖著大包小包的自己,可以想象自己顛簸了半天已經淩亂的頭發,她猶豫不決。
張智堯則是拉著她就要往車間外麵走,剛沒走兩步,又被林莫西攔了下來,硬是拍了一張。
多年以後,當池清再一次看到這張照片時,她清楚地聽到五歲的兒子用著清晰的聲音詢問她:“媽咪,這上麵兩個拎著大包的農民工是誰呀?”她深深慶幸自己沒將“這是媽咪和爹地”這句話趕在他詢問之前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