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寂偊夢中出現的這個比女人還美貌勾人的男子讓她刹那間神傷,見不到真人,還挺遺憾。她卻又在心裏唏噓,還好還好,他隻存在於自己夢裏一麵大鏡子中,否則放到世間,不定弄出多少冤孽情事。
此時白寂偊已經完完全全清醒了,她仍有些不敢看向那男子,他雖然美麗絕倫,卻給她帶來危險這樣離奇的感覺。但白寂偊向來是相信自己勝過旁人的,沉默了半響,她惴惴不安地開口:“你坐在那裏不涼麼?”
他麵對白寂偊側躺下來,用來束發的木簪顫微微抖了幾抖,幾縷漆黑發絲滑過臉龐落在肩上,令人發指得妖嬈誘惑。最可怕的是他居然似嗔似怨地乜斜一眼:“偊卿……問過多次矣!”
這聲音似乎不從耳中進入,直貫進心裏,低沉柔和。雖然白寂偊抱了與他交談的希望,但真真聽見鏡子裏的人說話,還是有幾分異樣。並且她很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從這句貌似無奈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幽怨。
“好吧!你是誰?我們以前認識嗎?你為什麼會在這麵鏡子裏?那是什麼地方?那座宮殿是你家嗎?還有,你到底是神仙還是妖怪?”她嗆著了,拚命咳了幾聲,臉漲得通紅,心裏越發不自在起來,在這個天仙般的男子麵前,莫名地有點自慚形穢!
“別急別急,慢慢問。”男子笑得垂下頭,黑發中露出挺直瑩潤的鼻尖,白寂偊指頭動了兩動,生生抑製住自己想要捏上去的衝動。
“我腦子受了傷,很多事都不記得了。聽你的意思,我們……以前認識?”白寂偊大為惱恨,聽“天仙”的口氣,貌似是與之相識的,自己怎麼可能怎麼能夠把這樣的人物給忘記了呢?!
“吾與偊卿自是故交,否則卿不能見吾。至於吾是何人……”他眯了眼,很享受腳旁一隻玉雪可愛小狐的逗弄,“吾要卿自己想起來!”
原本輕輕柔柔溫溫和和的話,說到最後一個字,卻轉作了深沉淩厲與些微的惱怒。
白寂偊滿頭黑線,他生活在什麼時代?吾吾卿卿的,聽得好不麻煩,當下越發堅定了非仙即妖的論斷:“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也是在夢裏麼?”
“自己想起來!”他不看白寂偊,說完便抿住了嘴,紅灩灩的飽滿雙唇讓人想咬一口。
白寂偊咽了咽唾沫,知道再問類似的問題恐怕隻能得到“自己想起來”的回答:“嗯,那……你能不能說說我?”
他魅惑妖異的彩瞳驚詫地瞟過來,似乎很意外:“哈……卿?”
“對啊,”白寂偊認真地點頭,“我什麼也不記得了,腦子裏空蕩蕩的。我甚至想不起我爸媽的模樣,想不起曾經生活過的家、學習過的學堂,想不起我學了什麼……想不起,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憤慨和悲傷竟徹底地翻騰出來!她在醫院裏的怔怔呆呆愣愣,其實是攪盡腦汁回想過往的一切,然而一無所獲!
這種空虛感甚至讓她產生過“我到底是不是在這個世間存在過?”的悲哀想法。她不想也不敢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異樣,再失憶也不會失得這樣徹底完全吧!周圍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陌生得如同第一次親見,仿佛她這個人就是憑空冒出來一樣!
最令她害怕惶恐的是,對於想不起父母親人、想不起同窗鄰居、想不起和自己有關的一切人與事,她除了深感無力與疲憊外,居然提不起一絲半點的興趣!似乎無所謂,似乎不在乎,似乎可有可無,她對那一切是如此的冷漠淡然。這就是她憤慨的原因,白寂偊,你怎麼可以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