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簡靜書住在X小鎮上。小鎮人煙稀少,道路卻極為寬闊,距離簡靜書最近的鄰居也在百米之外。
簡靜書喜歡在午後時分,坐在院子裏看一本書,或者聽一點音樂,又是一年初夏,陽光和熙,人隻坐著一時半會,便有微微瞌睡的感覺。
齊向晚的電話一般在傍晚打來,每日雷打不動地檢查她晚上的食譜。
保姆兼廚師是個中國人,姓趙,隨兒子來到X鎮,從前在國內曾在某月子中心做過中層,據說齊向晚說動她來照顧簡靜書起居,著實花費了好一番功夫與金錢。
簡靜書叫她趙媽。
多多也著叫趙媽。
多多依賴趙媽更勝過依賴簡靜書,上個洗手間也要趙媽在門外守著。
簡靜書完全管不了他。
她自己其實也非常忙碌,各種課程占去了她大部分時間,連與蔣宣視頻也由說好的一周一次漸次改為半月一次,後來索性一個月一次。
蔣宣一年前將隔壁門麵租下,依照簡靜書吩咐,找上宋正祺處去還錢,被前台攔在樓下,連宋正祺的麵也沒見著。
三年來,簡靜書其實一直有給宋正祺寫郵件。
大多數時候隻是廖廖數語,像閑著叨嗑著天氣之類的閑話。有時候也會告訴他,這裏下著大雨,四下裏都很安靜。
沒能說出的話隻有一句:我很想你。
宋正祺從來沒有回複。
簡靜書也不介意,反而漸漸養成習慣,哪怕看到一片落葉都想著要告訴他。
她十分悵惘地想過,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吃到一顆甜的糖,看到一部有趣的電影,發現花剛盛開……什麼都想告訴他,什麼都想與他分享。
有時候想想,三年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也許……也許是因為有了多多吧。
多多剛出生的時候,身子極弱,動不動就生病,連齊向晚都三天兩頭地飛過來,一呆就幾個月,所有時間與精力全花在多多身上。
一直到多多上了兩歲,身體才漸漸好起來,生活才稍覺寬鬆舒適,真正有了閑暇,簡靜書一日更比一日想回去,她欺騙不了自己,她想念宋正祺。
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她心裏簡直一陣狂喜,孩子的到來,讓她一下子對未來充滿了信心。隻要有孩子,宋正祺這輩子都別想跟她撇清關係。
沒有絲毫猶豫地,她就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
齊向晚完全不勸阻她,反而將孩子需要的一切親手備好,且留下一張銀行卡,叮囑簡靜書,“使勁用。”
最艱難的時候卻也是最快活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充實的。
簡靜書想,她不後悔。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靈平靜,得以重新審視她與宋正祺之間的種種,她能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的內心,哪怕她有成千上萬的顧忌,但她仍然深愛著他。
這樣的一種認知,讓她充滿了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坦蕩地麵對著他,不用懼怕內心的愧疚與歉意。
蔣宣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
“你太自私了。簡靜書。你隻考慮你自己的內心,你從來沒有站在宋正祺的立場上考慮過。你怎麼那麼肯定地認為他一定會介意你的父親曾經傷害過他的母親?”蔣宣不止一次地這麼說她。
簡靜書反問道,“假若是你是宋正祺,你覺得你會怎麼樣?”
蔣宣道,“反正我覺得你太過份了。我告訴你,男人和女人一樣,也有一顆容易受到傷害的心。”
簡靜書常常半夜裏驚醒,夜太靜,她聽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她驀然發現,其實她內心深處暗藏恐慌,再多的自我安慰也不能掩蓋這種恐慌。
決定回國的心思是瞬間裏決定的。
念頭一起,她就在著手準備回國的事。
最後決定六月初動身,這時候,蔣宣卻突然匆匆打來電話,聲音很是焦灼,“靜書,我聽說……”
簡靜書還在想著,等會告訴蔣宣要回國的消息,她一定會很高興吧,“聽說什麼了?”完全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聽說宋正祺五月底要結婚了。”蔣宣低聲道。
簡靜書愣了一下,“什麼?”
蔣宣著急起來,“是吧,我說過你什麼了!我說過你的,我說人家不會死等著你,他瘋了才會等一個拋下他離開的女人!你說你那盲目的樂觀和自信到底是哪裏來的?你從前沒有多多就算了,你現在連多多都有了……你說怎麼辦!”
簡靜書怔怔聽著,蔣宣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她有點難以置信,宋正祺要結婚了?
“……蔣宣……”良久,簡靜書才出聲叫道,聲音細不可聞。
“聽說是宋正祺的助理,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蔣宣恨鐵不成鋼,“你趕緊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你有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