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長天(8)(1 / 2)

他生性極為忍耐,從前一向自詡自製力和控製力極強,這世上沒有他控製不了的事情,當然,也並沒有什麼值得他看中的事情。

簡靜書是個意外。

他一直這麼想。

她走之後,他把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他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上,堅決製止自己哪怕有一分一毫地想起她這個人,任何人都不允許在他麵前提起她。

他想,要從生命中剔除一個人,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自以為做得很好。

甚至他幾乎都沒感覺得到因為她離開而帶來的疼痛。

如果她永遠不回來,一輩子也就這樣。

也沒什麼不好。

日出與日落沒有什麼區別。白天與黑夜沒有什麼兩樣。

習慣了也真沒什麼了不起。

她為什麼要回來?

他有些惱怒。

一整天不由自主地有點心不在蔫,但他很確定,他絲毫不想看見她。

如果可以終生不與她相見,他覺得就足夠好。

下午的時候窗外下起了大雨,站在29樓的窗邊,向窗外望去,到處白茫茫一片。

宋正祺燃支煙,夾在指間,直至手指被燙到,才後知後覺地摁滅了煙蒂。

小令敲門進來,提醒他晚上還有一個一周前就已約好的飯局。

他突然意興闌珊,說道,“找個理由往後推一下。”

小令應聲,便要退出門去。

宋正祺又叫住她,猶豫了一下,“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令臉上一紅,低聲道,“我沒有。”

宋正祺點點頭,“那就好。”

小令一顆心砰砰直跳,看宋正祺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這才退了出去。

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誰無故地就拍了她和宋正祺一塊應酬的照片,傳出消息,說宋正祺最終情屬女助理,而且婚期已定。

乍聞消息,她簡直心驚肉跳,恨不得立時三刻跑到宋正祺麵前表白一下,這件事跟她毫無關係。

後來定一定神,覺得自己的老板又不蠢,怎麼會以為自己能幹出這種事。

果然沒多久,她賬上多出一筆錢,大伍委婉地告知她,累及她聲名,公司很是過意不去。

此刻宋正祺又再這麼特意一番說明,更讓她心裏又酸又疼的,五味雜陳。

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譬如她。

能在他身邊,與他一同共進退,為公司默默打拚,已經很幸福了。

她打電話去給合作方,那邊聽得取消飯局,顯然不快,口頭卻很客氣,表示下次再約。

剛掛上電話,宋正祺打開門走了出來。

宋正祺丟下一句話,“不經我允許,任何人都不許擅自上來。”

小令趕緊應道,“是。”

她敏感地覺得了老板這兩天有些不對勁,但不知就底,不敢造次,說話做事更為小心謹慎。

宋正祺直接到車庫取車,腦海裏閃過一念頭,不知道她今天有沒有等在大堂?

他開車回宋宅,路上接到了左佐的電話。

這三年來,雖然跟左佐極少見麵,但在他心裏,左佐始終如他小妹一般,他還真做不到完全不理睬她。

“祺哥……”左佐有些猶豫,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是這樣,我媽媽她……希望可以見你一麵。”

三年過去,左佐也完全接受了左琳便是自己母親的事實,搬出宋家後,她們在某公寓安頓下來,宋正祺有聽說趙琛一直對她娘倆照顧有加。

而左佐還是很爭氣地,目前在《城市周刊》已經做到了副主編的位置,是個小有名氣的媒體人了。

左佐的話讓宋正祺微微吃了一驚,他沉吟一下,婉轉地道,“左佐……”

左佐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祺哥,見見她吧。求你了。”左佐的語氣有些低沉,“我媽媽她……上周剛查出來患肝癌晚期……”左佐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宋正祺又是一驚,輕咳一聲,“這樣,我明天沒什麼事,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

左佐一陣狂喜,語氣有點哽咽起來,“謝謝你,祺哥。”

車子已然駛近宋宅,雨勢微微小了一點,宋正祺掛了電話,目光向前看去。

鐵門前赫然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她在這裏站了多久,雨傘看上去有點小,她半個身子似乎都濕透了。

她聽到了車子的引擎聲,循聲看了過來。

宋正祺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的目光掠過她,他擔心多看她一眼,心髒就會跳出來。

她看到他了,臉上帶起大大的笑容來。她衝他揚揚手,示意他停車。

鐵門閘緩緩打開,宋正祺腳下微微踩下油門,車子沒有絲毫停留地從簡靜書身邊疾駛了過去。

宋正祺沒忍住,自後視鏡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