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粒一樣行走
馮曉晴
第九個冬天早產。我的房子被一陣莫名的風掏空。我和我失重的房子在白茫茫的時間裏像一粒雪一樣行走。溫暖降臨之前，我深入你冥想的旅程。大雁南飛，誰聽得見我內心的鳥鳴。
這個冬天，在我貧困的大腦裏瘦得隻剩下骨頭。打開你僵持的門吧，讓紫色的愛情把你打扮得豐滿些。在你堅持的草原，請你完成一次真正的施行。
爬出你的沼澤，我的飛翔沒有意義。我該保持怎樣的姿勢才不會像一粒雪一樣消失。黑夜來臨，我的房子與大雁對話。我的沉默與你的沉默對話。我透明的心髒不再開口，讓時間說話。
節日
爺爺，我又長高了。還有多久我才可以高過那座山？山那邊是我溫暖的故鄉。故鄉的月亮被一支兒時的歌謠劈成兩半。一半掛在故鄉的枝頭，另一半深入我柔軟的內心。
爺爺，你把我的家帶走了。我隻好借一縷鄉愁串起兩瓣月亮。今夜的紅燈籠真亮。你不要這麼慷慨，把節日留給我一個人。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嗎？請把我的祝福捎給她吧。今夜，我不想開口。我用心說話。
最初的戀人和最後的盲人
我的朋友正在不可靠的時間裏流淚。是你的信使告訴我。今夜沒有風，也沒有浪。摘掉模糊的眼鏡，我在想象的天空，數你臉上的淚珠，數沒有開放的星星。
音樂還在，夢幻廣場醉在你的詩裏。你的手透過霧幔像花朵一樣溫柔。夏天生長的花園裏有石頭在開放。嬰兒的歌唱響在深處。
我是夏天最初的戀人和最後的盲人。高傲的頭顱高不過一隻鳥的飛翔。就讓我的長發為我寫一份證詞吧，在冬天來臨之前，我站在門口把月亮望老。
冬天的秘密
像打開你的密室一樣，把這個冬天打開。冬天裏也許有黃金，也許有夏天無法關閉的詞語。伸展雙手，像獲得春天獲得玫瑰和百合一樣去獲得這個冬天所有的秘密。
我，開始於冬天。冬天是我陌生的故鄉。是我記憶的荒原。我們在這裏播種與果實無關的想像和屬於我們的童話。我像相信上帝般相信愛情，相信在愛情的跑道上，北方與南方沒有距離。
懷抱夏天濕潤的記憶，走進洞穿季節的隧道，要多久方可抵達你遙遠的守候？打開了的冬天，坐在自己的傷口上，祈禱上帝的祝福。
選自《散文詩》2005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