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犧牲一下也是可以的(1 / 2)

驛館老板牽著一匹渾身暗棕色的高駿大馬來到驛館外的大道上。那馬兒一雙眼水汪汪明亮亮,憑著我以前在山中接觸那麼多的野生動物,隻一眼便知這馬兒性格溫馴,十分好騎。

我問老板:“它看起來很俊啊,可有名字嗎?”

老板答道:“驛館的馬為了方便賣給客人,都是不擅自起名的。”

楚青痕在我說話的檔兒躍身上馬,我抬頭一望,頓時呆住:“騎馬?!我們不是該坐馬車嗎!”

“馬車目標太大,速度頗慢。若是你想既安全又早些見到你的謝長風,就上馬來。”說著,楚青痕為微微側下身來,朝我伸出右手。

我咬著嘴唇,思忖了好久,才猶疑著將手心放入他掌中。幾乎是同一時刻,他手中蓄力,將我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收,我隻覺身子驟然一輕,周邊景物飛快躥動,再定神時我已然安好地坐在馬背。他臨坐在我身後,右手握韁,左手攬著我的腰。

你看他這是赤果果占我便宜啊……我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萬一他將我這馬癡扔下去,我不得摔成半殘啊!

我塞了一張銀票進驛館老板的手中,剛想說句話,身下馬兒受驚一般猛奔出去,直直有要將我甩下馬背的趨勢。當即我死命大叫,“啊啊啊我不會騎馬啊啊嗚嗚嗚!”

隻聽得楚青痕一聲淺笑,我立即惱了,心裏咆哮,這貨可知同情為何物?!

馬兒直奔城南門而去,這速度不減反增,我就納悶了,你說這小汗血怎麼就卯勁十足呢……

登時我無比後悔我當年目光短淺不學無術,你看我這窩囊得……雙腿夾不緊馬肚子,因為兩腿發軟;眼睛無法睜開,因為睜著眼時風沙會經常迷住眼睛,而此刻我兩條淚直落。迫於形勢,不得不將腦袋和上身慢慢垂下,整個埋入這小汗血的馬鬃裏,四肢均抱著馬肚子。這樣一來,不僅重心穩了,還有馬腦袋為我擋去大半風沙,頓時倍感幸福——我發誓我再也不起來了!

馬蹄聲清脆入耳,蹬起一地風沙,漫黃一片淨空。

“方輕柳,你這個姿勢,讓我很難受。”楚青痕略帶無奈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他的手臂仍是纏在我腰肢,不過正被我健碩的身軀反壓著。

吐出口裏的馬鬃,我頗為艱難地將頭左偏,努力朝他怒道:“有本事你將馬繼續策快些啊!你他媽不就欺我不會騎馬對吧!”我的額角抖了抖,怒狠狠地將頭擺直,險些扭了脖子。又有幾撮馬鬃入了口,我連忙吐掉。

我們大月國曆史上有個叫徐瞎客的旅者。傳聞他走遍四方山水,目睹千神百怪,肉/體曆經重重磨煉,靈魂得以深深洗濯之後寫下一本暢銷書,名叫《徐瞎客遊記》。在卷首這徐瞎客還睜眼說瞎話說旅遊乃人生最樂事。文化帶動旅遊經濟的發展,無數人輕信其言,以此前赴後繼踏上了旅者之不歸路。

我與楚青痕這算是旅吧?還是苦旅。你看我區區手無縛馬之力的弱女子,如今為了千裏追夫不惜忽視肉/體折磨,長途跋涉,真可謂是情深深到驚天地泣鬼神。我得好好想想要怎麼讓謝長風補償我。

但是前提是……你別死。

又不知馬兒馱著我和楚青痕跑了多遠,我隻覺得內腑均數往下掉。再繼續簸下去,我一定會死在馬背上。好在馬兒的蹄子經楚青痕一籲喚,漸行漸停。我蒼白著小臉從馬鬃中抬起頭來,四周漆黑,隻有天上一輪明月與幾點寥落寒星灑下清輝。夜風呼呼,絲絲涼意落入衣襟。

南疆的地域比起大月國,位置更加靠南,且大部分都為長夏國所掌握。這裏四季都如春與夏,經常是一年中有半年都為濕熱天氣。四月天暖,但夜裏有些薄涼,還好我穿得不算少。也不知是不是在馬背上呆久了的緣故,此刻我的手腳有些僵。

我虛弱問道:“到南疆了?”

楚青痕卻搖搖頭,翻身下馬,再將馬背上半死不活的我抱了下去。雙腳甫一站定,楚青痕的外套就落在我肩上。我道了聲謝,抬眼一望,看到十米開外處有如豆燈火一盞,那是一間簡陋而幹淨的茶棚。在這荒少人煙的地方能有這樣一間茶棚深夜燈火仍亮,我的心頭頓時一暖。

“前麵二十裏處是永州城。算上休息的時間,不出八天怕是到不了南疆。我們姑且在此處歇歇腳,稍後便啟程前往永州。”說著,楚青痕將馬兒牽去有青草的地方。馬兒聞香識嫩草,立即饕餮般享用起來。

我納悶:“謝長風約莫是在昨天深夜裏離開青陀城的。我們今日夜裏啟程,又跑得這麼快,怎麼會一直沒追上謝長風呢?”

楚青痕輕撫我散亂的碎發,眼裏漫起一片溫柔,看得我渾身不自在。他輕啟唇齒,“大月國比起長夏國,舉國人民崇尚武力騎射,謝長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楚青痕引著渾身酸痛的我往茶棚去,茶棚老板早已在桌上隨意睡著,許是聽見我與他的腳步,那老板揉著惺忪的雙眼倦倦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