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果然是賤。
你有沒有愛過?你有沒有恨過?你有沒有很想剁了自己的手過?
我惱著將藥碗放在桌上,謝長風在我哄睡過去之後,我將身上的平安符解下來,掛在他脖子上。
東都之狼十五萬兵力對陣敵軍三十萬,東都之狼慘勝,這次戰爭比以往的戰事都有所不同。過去長夏軍隊的作戰方法隻是聲東擊西,小規模騷擾不斷。而這次傾巢而出也罷,傷亡慘重也罷,長夏國竟是正麵出擊。最讓人覺得可怖之處在於——長夏軍隊似是非常了解大月軍隊將兵隊列,打法異常。一向分不清大月隊列的敵軍,竟深知大月弓、槍、盾、騎陣法,並以盾對槍,弓對騎,槍對弓……這種陰損打法,自是讓東都之狼作戰難苦,雙方傷亡均是慘重。
朝廷之所以看中欽州城,在於這裏鹽商富足,每年給朝廷上交的賦稅,比全國糧稅還要多出兩成。掌握了欽州,便是掌握了大月國的經濟命脈。
長夏國趁謝長風回朝時占領了欽州,卻不下令屠城,與欽州本身富足有很大的關係。而大月國積極應戰,也是為了收複欽州,長夏雖敗,卻仍是不讓出欽州。
第二日,將軍夫人千裏追夫的佳話便傳遍了整個軍營。本應該受戰爭挫傷而蕭條一段時日的軍隊,因為他們苦衷的將軍夫人與將軍大人的風流韻事,卻不顯得那麼死氣沉沉。
謝長風給我派了個又醜又彪漢的愚大漢當護衛,大漢名叫秦大湮,據說語文水平奇高。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待見大湮,因為大湮說:“夫人,您靈巧的頭顱,細膩的身板,讓小的我乍一看就虎軀一震,愛慕風流!”
我感受到了大湮奇高的語文水平,並為之深深折服。
然後我狠心拋下大湮,拿了洗臉盆、毛巾和刷齒用的楊柳枝去打水。取水的地方在沙場北邊的一處清泉,因同是北方,所以離我的帳子不太遠。我漸漸靠近那清泉時,發現泉眼邊還有另外一個我熟悉的身影。
我笑著迎上去:“楚青痕,起這麼早呀?”
楚青痕聞言轉過身來,看看日頭,有些無奈:“天時不早了。”
紅彤彤的日頭已經爬到了山頂……
我悶悶訕笑:“許是我昨夜睡得晚了些,今兒個才起得不太早……”然後我幾步湊上泉眼,蹲下身來接了滿盆子的清水,旁若無人地開始洗漱。
我吐出最後一口水時,楚青痕在一旁幽幽地道:“你洗漱的樣子比你哭時更難看。”
這小子,怎麼說話呢!
我正要與他爭辯,他突然也蹲下來,同我平視,語氣淡到辨不出喜怒:“我畢竟是長夏國的人,謝長風也知我身份,我不便在這軍隊中逗留。你已經平安回到他身邊了,他能好好照顧你。我今日就回青陀城了,你自己多保重。”他將一個小瓷瓶塞在我手中:“你沒吃完的藥。”
楚青痕垂了眼眸,陽光照映下,臉頰上投射出一片睫毛狀的陰影。
我義正言辭地否決了他這個錯誤的意圖:“楚老爺,您不記得我還欠您一筆酬金了吧?您這任務還沒完成,還得護送我回青陀,您現在就回去,是不是太早了點?這酬金我可不給了。”
他苦笑搖頭:“錢乃身外之物,我不在意。”
我蹬腳:“您是老爺您不在意,可我介意的呀!你千裏迢迢將我送來軍營,不拿酬金,我這心裏過意不去的呀!”我四下張望一番,發現沒有其他人,便湊近他一些,小聲道:“我知道你對長夏國並無好感,你無心權勢紛爭,在軍隊裏對大月國根本構不成威脅。青陀城你回去便回去了,可你會開心嗎?我懂你的,你肯定不開心的啦。不如這樣吧,你看,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謝長風那裏我去跟他說。你就在這好好住下吧!”
楚青痕兀自站起身,背對著我,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假如你是個男人,江山與美人,你更愛誰?”
我愣了愣,想起那句流傳千古的名句“英雄難過美人關”。話說回來,這美人的力量可大了呢,想我這名副其實的美人,不就把我家那大塊頭迷得神魂顛倒,生死與我,果斷是選擇了我啊……哈哈哈哈哈……
我正了神色,“當然是美人。”
他回過頭來一臉嚴肅:“那若是美人不依你,你又不想傷害美人,怎麼辦?”
我仔細想了想,很遺憾地告訴他:“那就退而求江山吧。”
他眸中折射出失落,再闔眸起眸間,又恢複成平平淡淡:“嗯,那我不走了。方小娘子,我要見謝長風。”
我將楚青痕送到將營前,經人通報,他被批準進去了,而我沒得到批準。守帳子的小兵很是同情地看著我。
我不屑地皺皺鼻頭,端著臉盆兒打算去找大湮。
彼時大湮正在逗弄一隻雞,那雞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凶神惡煞的樣子。大湮的虎背猶如一座山,我看著大湮那麼大一隻,覺得有些壓迫感。我站在他身後,聽見大湮口中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