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碗筷,靈機一動:“親親夫君,你看你尚未用完早膳,不如由我去收拾一下行裝,然後我一並帶來找你?這樣太節約時間了,又省事。”
我覺得我這個提議甚是機智,他一定不會拒絕,我一說完就準備起身去收拾,結果他一句話把我憋回了原處:“坐著吧,行李已經收拾好了。”
我笑嘻嘻地打著哈哈:“那我再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丟什麼必需的東西。”
“坐著吧,我擔心你去檢查行裝,東西不會多,隻會少。”
被他這麼委婉地點穿,夫人我表示有些不好意思。我搓了搓手乖乖坐回原位,既然不能擺脫要喝藥的事實,我隻能退一步了。於是我笑眯眯道:“親親夫君,蜜餞帶了吧?”
謝長風點點頭,一道放下碗筷,緩緩擦了嘴,幾步繞身到我麵前,牽著我的手往外走。
中庭甬道很長,兩邊種植著各種名貴的花花草草,季夏已到,菊花結了小小的花苞,新生在醞釀。也有花兒在凋謝,生與逝總是在一個時間發生。
謝長風忽然頗有感慨地歎氣道:“時間過得真快。”
我對他忽然來這麼一句表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回憶起之前那麼多事,人未變,時光卻在飛逝。我也歎氣道:“是啊,著實有些快。”
馬車的輪子與路麵軋出吱嘎吱嘎的聲響,搖搖晃晃,帶著莫名的節奏感,悠悠駛向青陀山下。
謝長風向朝廷請了一周的假,眼見隻有兩天,這假期就得過去,他又要回歸早朝的懷抱。我把腦袋靠在謝長風寬厚的肩膀上,他的手掌順勢越過我,一道一道地為我順著我垂落在後背的發絲。
“嶽丈大人把你送到青陀山上十年之久,清行師父可謂是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你拉扯大,你的三個師兄又對你照顧有加,他們四人對你恩重如山。世人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提及此處時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清行師父也是我的父親。”
外人隻知當朝三王爺驍勇善戰,年少時期領著大月國驃騎連連大勝仗,是一個懂得隱忍,不善表達情感的鐵血漢子。殊不知,謝長風也有著溫情柔和的一麵,而這一麵,也許在這世上,就屬我方輕柳見得最多。
我將五指嵌入他的指間,輕輕握了握,無言地表示我理解他,懂得他的心意。
青陀山在青陀城西北方,離慕王府並不是很遠,僅僅三刻鍾的車程,馬車在微微的晃蕩下漸漸停了下來。馬夫在簾外道:“王爺王妃,青陀山已到。”
我答應了一聲,率先下了馬車。謝長風在身後提醒道:“輕柳,你慢些。”
夫人我是覺得肚子裏這個小家夥除了讓我有些吃不下飯之外,他並沒有礙著我進行其他活動。我輕盈萬分地跳下馬車,雙腳還是如往常有力;肢體的配合也是有條不紊,至少夫人目前認為,懷上這個娃娃並不算太辛苦。
謝長風緊接著我下了馬車,他單肩背著包袱,想也不用想,裏頭裝著他不會忘記的藥袋。這些名貴的補品,我必須一天喝兩袋,加上懷胎十月的期限,王府真的不會被我喝垮嗎!
由於青陀山在城郊,山上也沒有什麼令人神往的地方,來的人少了,路也就不好走。上山的道路又崎嶇又狹窄,小轎子尚能勉強通過,大馬車根本不行。於是車夫在青陀山下受到命令回了城裏。
我隨在謝長風身後,想了想覺得不對,頓住腳步,問道:“我們何時下山?”
他悠哉悠哉地繼續往山上走,頭也不回,隻是腳步慢了一些:“明日用過午膳就回吧。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若你想在青陀山上多住一段時間,我會派人來接你。”
我……
我在青陀山上住了長達十年之久,幾個月前,我還無法脫離這裏獨自生活。到如今,我卻是有些生疏過往生活的光景。而且,謝長風不在身邊,我一定安不下心來。他這朵嬌花,就算不招搖,也自會有人會找上門來,真真是極不安全的。
於是我小雞啄米似的搖搖頭:“不不不,我還是跟隨夫君大人一起回去罷。”
謝長風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我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也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
青陀山上一年四季都有花開,此刻隨著風飄揚而來的不知名的花粉清香沁人心脾,仰頭就能看見青陀山緩平的山頂,我知道,我師父師兄的住處快到了。
師父的耳朵還是那麼靈敏,我們尚未踏入大門,風中就傳來他的嗓門:“你們不是走了嗎怎麼又——”
師父的目光刹那間與我的相交接,他頓了頓,口中的話也沒說完,立即改變了風格:“哎呀,原來是我的小徒弟和小小徒弟,快進來吧!”
我沒來得及思慮“你們不是走了嗎”以及“小小徒弟”是個什麼意思,抬眼看到庭院中晾曬出來的被單,有些奇怪:“師父,您洗被子不是從不挑陰天嗎?怎麼今日陽光都沒有,你就洗了被單了?”
師父似是局促了一會兒,結巴道:“哪兒哪兒呀,被子髒了當然得洗,不洗怎麼睡人嘛。”